萧天洛顿一顿,说道:“巧了,我还刚知道此人的背景,这人与你一样也是寒门子弟,爬到现在的位置不易,看来你们这些出身寒门的官员也是彼此了解。”
“卫大人对富大人也是信任的,富大人或许是知道卫大人要来这么一举,他可不像你这么能藏事,昨日我们就察觉到他了。”
“萧公子,”卫陵听到他提到富海,心急如焚:“富大人与此件事情无关,他只是发现我情绪不对劲才多有关心,昨日之后他才知道我做过什么,前面并无参与!”
“我家中发生的事情他也一无所知,昨夜还找到我质问我为何要做这件事情,我与他如实托来,知道事关我家中亲人性命,他才未有言明。”
“此乃情有可原,并非故意隐瞒,富大人真是无辜的,我们同为寒门出身,祖上都曾经光耀过,也算是天涯沦落人,平时多有交集,确有情谊。”
“他生性正直,所以看不得这等复杂之事,也难体会,若有处置不当的地方,也并非他的过错,昨日的事情他必然是拦不住我的。”
这人倒是义气,同为寒门官员,他是不愿意将富大人扯进来。
萧天洛想了想那人当时的表现,的确如这位所说,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许是知道自己的好友做了什么才会惊慌失措,当时就被萧天洛发现了。
现在卫陵一解释,所有事情就说得通了。
皇帝紧皱着眉头,幕后之人盯上的恰好是他看中之人,且是要留给老六,为他所用的。
这是偶然还是察觉到了他的用心,想要一举两得?
“所以,是何人指使卫大人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朱则佑上前说道:“此事不明,这件事情必定不能收尾,卫大人自己想清楚吧。”
“萧公子,对方既然要干这等事情,自然没有公开露面,只是捉走了我的亲人,随后来信,在信中要求我这般做,还有,那信件我能看得出来并非常用之手来写。”
“也就是说并非左撇子,却故意用左手书写,就是怕有人认出自己的字迹,我曾经想也用自己的法子查探对方是何人,但在对方的要挟下不得要领。”
这信他方才就说过藏在何处,暗卫自会搜出来从中寻找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亲人的线索,尽快解救。
“亲人失踪数日,恰是在我登上随行名单之时,很难不让人联想,所以我的确早知道对方志在夏祭之时做些手脚,却未想到对方探查了我的底细。”
“我师从夏秋了大师,曾经习得十年,外练不佳,却内修过人,一手隔空打牛练得不敢说是出神入化,也是上乘功夫,这件事情知道得人不多,富大人算是其中之一。”
萧天洛挑了挑眉,能让姓富的也知道,说明两人的交情比普通关系还是要好些,怪不得刚才出力维护,生怕把姓富的扯进来,这也算是真兄弟了。
昨天那姓富的慌张也是知道卫陵出手,这才在关切中失了分寸,直接表露出来,让自己抓了个正着,欸,这情谊是令人感动,但这事情捅得太大了!
另一头,祝久儿听到夏秋了大师的名号,也是微微惊到,皇帝问道:“这位先生可有什么来头,与梅庄主相比如何?”
“陛下,若要论资排辈的话,夏秋了大师是不折不扣的前辈,比起梅庄主还要长一辈,只是年事已高,数年不曾听说他收徒,也不曾问过江湖事。”
萧天洛在心里补了一句,这不就是享受起了退休生活么,闲哉悠哉的。
“说这位是闲云野鹤也不为过,”祝久儿沉吟道:“若是这位的话,能带出卫大人这样的高徒倒是说得过去了,尤其这位夏大师更擅长隐匿内力,所以卫大人能办到也在情理中。”
问到这里也差不多明了,对方藏匿了所有可以逮到的信息,其实暗卫能不能把卫大人的家人救出来还要看他们的实力,从泰山府回到都城再到找人是需要时间的。
这中间得考虑如何处置这位卫大人,皇帝一番思量,命人对外宣称卫大人临时生病,着人送下山去了,实则将卫陵带下山不假,但关押在行宫的一处偏僻住所里。
待人走了以后,皇帝这才召朱则佑过去,看他平安无事,不禁说道:“好得很。”
朱则佑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俯首道:“父皇,儿臣斗胆,能否酌情饶过卫大人这一回?自然,是在查明他的确不是刻意而为之,确实是被逼无奈的话,儿臣想替他求情。”
“哦,为何?”
“儿臣不敢说一定,也不想以偏概全,但寒门子弟重新得到机会,必定会好生珍惜,更护羽翼,若卫大人没有被人胁迫,何尝不是与富大人一样珍惜羽毛。”
“大楚需要这样的官员,儿臣……也需要。”
朱则佑的话不可谓不大胆,皇帝却目露精光,放声大笑,连连呼了好几个好!
若是这孩子丁点野心也没有,如此温温吞吞,倒也不完全合他的心意,果然实事练就人的性子,这孩子打磨打磨就有些棱角了。
萧天洛和祝久儿还是欣慰得很,看得出来皇帝吃朱则佑这一套,想要上位,身边岂能没有拥护者,就皇帝替朱则佑挑选的陪读同窗,那也需要时间混出头,不能马上用上。
但若是能拉拢现在的这帮寒门子弟出身的官员,那就是马上能用得上的支持者,再加上一帮中立的官员,这不就成规模了吗?
侯府也好,国公府也好,虽说都悄然站了朱则佑,但在朝堂上派不上用处,现在数得出来的其实就那几位,还远远不够。
朱则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主动挑明,这一点是真得了皇帝的心,此时眼神欣慰,今夜本也是对老六的考验,若是这点伎俩都扛不过去的话,将来如何挑大梁?
好在他头脑清晰,方才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萧天洛松了口气,听得皇帝又说道:“你若是执意要保也未尝不可,这两人原本也是朕看好之人,只是出了这等事情。”
“朕也是始料未及,对于卫陵的供词仍有待查验,若果真如他所说,自己只是被迫而为之,给他一次机会也无妨,此事并未闹到明面上,倒还有空间。”
“多谢父皇,儿臣必定将此事查得清清楚楚。”朱则佑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