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瓒听到女儿的利落回答,眼里漾开满意的笑容,也不再耽搁,当即招呼着下人将金床搬进去,并再三嘱咐莫要磕坏。
吃瓜群众目送着小娃端坐在金床之上被抬进去,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致,一哄而散。其中几个心性“耿直”之人,临走前还不忘向“坑骗”小孩的老男人投去鄙夷的白眼。
片刻功夫,林家门口只剩下林玉瓒与京兆尹一行人。
张卜凡倍感无语地瞧着林玉瓒,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句:“林秀才出来时,怎不拾掇一下?”
林玉瓒面上带着几分讪然,回复道:“张大人,实不相瞒,昨夜林某枯坐院中,思忖一夜,实乃没心情收拾,今早听闻您来,本打算洗漱更衣一番,却发现自己忘了置办衣物。”
张卜凡听闻此言,心下便了然,倍感同情地拍拍老男人的肩膀,“虽说男子靠妻家惹人笑话,可日后你入了仕途,妻家也是要仰仗你几分,你莫要心存芥蒂,如今花妻子的钱不丢人,将来好好为她撑起一片天便是。”
林玉瓒:......,他可从未花过婉娘的银子!
老男人现下不好辩驳,只得叹息回道:“张大人,林某自然懂得,只不过,我林家的天是靠皇上才撑起来的。”
张卜凡心中一凛,忙附和道:“那是自然,陛下何止是林秀才的天,更是天下万民的天!”
林玉瓒心中暗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大人今日过来,想必已知晓昨夜刺客是来自何处,咱们进屋细谈。”
张卜凡:......,他根本还未来得及查!
老大人瞧着热情的老男人,又怕丢了颜面,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进去。
林家门口再次恢复平静,而在街道拐角处,一辆朴实的马车也在此刻离开,里头缓缓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
“主子,这金床是咱们阁中亲自打造,这林玉瓒当众撒谎,也不怕被人拆穿。”
另一人冷冷嗤笑:“林玉瓒何时撒谎?方才不是也说此床是纯金打造。一真一假,若是你,你信哪个?”
听到这话,男子微微一愣,仔细思索后,回答:“此人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又没有其他收入来源,若非亲眼所见,我也难以相信林玉瓒能拿出如此多的金子。”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淡淡地说道:“在真相未明之时,自然会选择更合自己心意的答案。若是有人来阁中询问,便将工钱如实相告即可,其余的不必多言。”
“是。”
寒风吹过,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露出一张略显青涩的少年面孔。
恰逢此刻,另一辆马车与他们擦身而过。
虞可蹙起眉头,注视着少年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喃喃自语道:“此人不是端午节时遇见的那个庄家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但很快,她便将此人抛至脑后,她抬眸望着林家的气派宅子,泛起灿烂笑脸,带着侍女上前与门房说道:“小女虞可,特来送乔迁礼,劳烦大叔通传一声。”
说着,她便不留痕迹地递予门房一张银票。
门房遇到如此大方之人,不禁露出热忱的笑容,恭敬地说道:“虞小姐请稍候,我这就去通报。”
言罢,他便迅速地消失在门口。
此刻,林玉瓒正在堂厅中与张卜凡交谈,听到小孩姐过来送乔迁礼,皆是诧异不已。
张卜凡忙对属下使了个眼色,随后对着老男人说道:“说起来,我家霓裳也得了消息,想必也在来的路上了。”
林玉瓒面上动容,却又显出几分惭愧:“没想到晴姐儿的同窗竟如此重情重义,也不避讳我家刚刚遭遇仇家追杀。只是我家搬得匆忙,未曾筹划举办乔迁宴,只怕招待不周,有失礼数!”
“这有什么?既然是同窗相贺,让乐安郡主领着同窗去春满楼吃桌席面便是,待会儿霓裳过来,老夫便让她领路,那里的小二自会给乐安郡主安排一个上好的包厢。”张卜凡见老男人为难模样,又适时地提出建议。
老男人无甚不感激地致谢。
两人随即开始互相客套,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躲在堂厅后头偷听地小以宁撇撇嘴,转过身,给她爹贴上伪君子的标签。
“郡主,该回去了,老爷已经让人将虞小姐直接引到您那儿了。”秋衣小声提醒着。
小以宁抬眸,委屈地瞧向她,有些不情愿道:“我还未与爹说,娘把我的金床收走啦!”
方才她坐着金床刚被抬进院中,便被她娘叫停,并强行将金床送入库房。
她娘还对着空气骂了她爹几句,并威胁她若是闹腾,就将她的金手指全部没收。
小以宁:o(╥﹏╥)o,她的金床梦又飞啦!
做梦一辈子,实现几秒钟,这世界不待也罢!
“郡主,夫人也是为了您好,怕金床冰凉,寒气侵身,让您身体不适。”秋衣亦是低落的劝道,显然因金床的缘故,心情大起大落。
小以宁欲泫欲泣:“我就摸摸,不睡它!”
话毕,两小只耷拉着脑袋,牵起小手,郁闷地离开。
林玉瓒并不知晓自己无意间又惹妻子生气,他与张卜凡已言归正传说起昨夜之事。
“林秀才,昨夜本官清点了那些黑衣人,一共有三百多具尸体,此还不算那逃离之人。这幕后之人势力雄厚,竟为了夺你性命,下这么大的血本。本官私以为此番,他们应是冲着陛下而来。”
林玉瓒眉毛微扬,故作不明所以地望着这个异想天开的老大人:“那张大人可有在那些黑衣人身上瞧出是何人所为?”
张卜凡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林秀才真当本官是在世狄仁杰,办案神速?这些黑衣人皆是死士,怎会有特征!”
林玉瓒又听了几句废话,无奈地叹息一声,继续演戏。
这时,张卜凡再次开口,语气里满是唏嘘:“陛下苦啊!多年来,他甚至不愿与宗亲见面。这两年,好不容易有了亲近的舅家亲戚,且皆是助力之辈,却要被歹人灭门,再次成为孤家寡人,唉......”
林玉瓒眼里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不耐,暗自吐槽:这个张大人,是怎么当上京兆尹的,连受害者都搞错!
老男人生起郁气,连忙吩咐:“来人,去嘉禾郡主府,将大舅爷请过来。”
张卜凡赞许地瞥向他:“林秀才果然心思通透,知晓本官还需去嘉禾郡主府,便将人请了过来。”
林玉瓒:......,他只是想着有难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