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阁内,雷电将军枯坐于此,等待臣下将每日的报告呈上。
“将军大人,八重宫司来见。”
雷电将军微微皱眉,不是前两天才来过吗?“让她进来吧。”
“哎呀呀,将军,你还是这么冷漠。”八重神子油嘴滑舌地说道,“这四百年间,你一直在这里坐着,难道不嫌无聊吗?”
“聒噪。”雷电将军回答道,“有事说事,无事离开。”
“真是令人伤心啊。”八重神子佯装心痛,然后正经起来,“收手吧,将军,眼狩令和锁国令真的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八重神子,永恒的意志不容动摇。”雷电将军回答道。
“哪怕是已经有人为了填饱肚子,冒死抢劫官府的粮仓?”八重神子反问道。
“那只是一时的波折罢了。”雷电将军回答道,“永恒,是为了不再失去,是为了稻妻可以一直存在下去,不被毁灭。为了永恒,这点牺牲可以忍受。”
“原来你将这些视为一时的波折?”八重神子咂了咂嘴,“影她知道这件事吗?”
“内在需要避免磨损,追求永恒,她不该被这些小事影响。”雷电将军的意思很明显,“【变化】已经加快,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永恒的境地。”
“你就不怕自己违背了影的意志?”八重神子过去不是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但她期待答案能有些不同。
“此身殊胜尊贵,若是内在不幸受到磨损,我便会阻止她。”雷电将军说道。
“唉……”八重神子快麻了,雷电影这家伙,到底给将军调成什么样了?居然把自己的权限放在了“永恒”这个目标之下!上一次与王志纯的战斗,是雷电影舍弃肉身,遁入一心净土后,第一次出现,可惜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
八重神子多么期待着能再有一个王志纯那样的人出现,引出雷电影,自己和她面对面谈一谈。
“还有何事?”雷电将军再次发问,显然,八重神子再不说点什么,就又要被逐客了。
“你要小心愚人众,那群家伙不怀好意呐。”八重神子提醒道。
“呵,他们掀不起任何波浪。”雷电将军哂笑道。
“他们可是要你的神之心哦。”神子又提醒一句,“而且,那个王志纯临死前说的,未必是空穴来风啊。”
“造神一事,纯属妄言。至于神之心,它无法为我所用,它在你的手里,你自己看着办。”雷电将军随口一言,直接道出了一个愚人众绝对不知道的事情。
是的,雷神的神之心确实不在雷电将军那里。雷电将军终究只是一个用雷电影肉身改造成的人偶,雷电影的技术有限,无法做到让雷电将军使用神之心供能。所以她就将神之心留给了八重神子,让她保管。若是这个消息被愚人众知道,嘻……
“不如影出来,掌控神之心?现在局势动荡,这神之心好歹也是一份……”八重神子鼓弄唇舌,试图诱出来雷电影。还没有说完,便被雷电将军打断。
“使用此物,内在便必须出来,必然要被浮世磨损,不要也罢。”雷电将军摇头。
“……”八重神子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离开。看着天守阁外的稻妻城,八重神子叹口气,四百年前,就是这么一幅景象;如今再看,浮世之景依然如故。
“影的永恒啊……”
在五百年前,曾经的宫司狐斋宫如此评价雷电影:“薙除俗世芜杂的执妄,只为扭转生灭轮回的羁缠。不为人所真正理解,亦不屑为人所看破。”
当年的八重神子并没有完全明白为何狐斋宫会这么评价影,但五百年后,她已经完全理解了此言的真正含义:影遍观世间悲欢离合,为不断地失去而苦恼。所以,便要以一往无前的决心、坚定不移的意志,趁着一切都还美好的时候,带着它们前往永恒,令万物停驻,令稻妻长生不灭。
“可是啊,影,止步不前的话,固然不会失去什么,但是也会丢失那些美好的邂逅啊……”八重神子垂眸,一声叹息。她望了身边的一座正在修建的神像,难辨雌雄,背生双翼,有眼珠子对称地排布在双翼上。
那尊神像被称为“千手百眼神像”,其外观并不像雷电影,也不像前代雷神雷电真。许多被收缴来的神之眼便被镶在上面。几名武艺超群的武士便守在下面,防止那些失去了神之眼的人前来偷取。
而在清籁岛上的平海砦那里,短短的两天的功夫,已经建立起了严密的工事群:地上的碉堡,连同各个碉堡的交通壕,还有地道。许多七彩史莱姆在其中往来穿梭,搬运伤员,替换疲惫的同胞。
工事的周围,停留着许多被轰碎的废弃机关,还有些人类的残肢断臂。从上面的衣着来看,是愚人众先遣队的人。这些愚人众手脚不老实,见到有个光茧,就要来两枪,所以直接被王志纯的眷属当场格杀。
工事的中央,光茧里已经形成了一个人,或者说人形的非人之物。
“已经完成了肉身的制造,重生之时已至。”王志纯无悲无喜,代表着他的人格的复杂几何合并成一道流光,进入了这具躯体。紧接着,伴随着迸发四射的金光,这个光茧直接溃散。
随着王志纯的重生,清籁岛上终年密布的阴云被耀眼的金光推开,湛蓝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洒在了这片许久未被阳光照耀的土地。
一个好似神灵的人屹立在沙滩上:全身的质感如同玉石一样滑润,以赤红色作为周身的基底,金色和蓝色的条纹勾勒出神圣的纹路;头颅宛如百炼的精钢一样,银白而光滑;双目宛如两颗乳白色的鹅卵石,仿佛可以洞彻世间的一切污垢。
身高两米,形体匀称,未着寸缕,却并不会让任何目睹之人认为他唐突。只因这个“人”,不,这位神明并不具有任何男人或者女人的性征,宛若大自然的造物。
永不止歇的闪耀光芒,文明存续之道的化身,地球认可的最后的勇士,以“王志纯”之名,再度屹立于永恒静止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