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曹华心里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少女时代在青云城第一次收到情书时的心慌意乱,混合着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曹华低下了自己羞红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易安见状,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又带着十二分的珍视轻轻拉起了曹华的手。曹华的手有些微凉,却让易安感到无比安心:“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找到我未来的岳父大人,”易安柔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憨厚与依赖,“这件事情还是需要靠我最亲爱的老婆大人多多费心了!最好是能将你的小侄儿也一起约出来,咱们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毕竟如此重大的事,还是要有相应的规程才显得郑重,你说是吧?”
曹华听到“老婆大人”这个称呼,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但她的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曹华缓缓抬起了自己红彤彤的脸庞,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百年的男人,轻声说道:“你说的很是在理,这件事情我现在就来安排!”
言毕,曹华微微侧过头,看向自己身后。在不远处无声无息地站着两名光头大汉,二人如同两棵扎根于大地的古树,不见任何动作。他们身着朴素的衣袍,面容古井无波,眼神却锐利如鹰,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这两人都是拥有元婴期大圆满修为的顶尖强者,是刘宏为她配备的最强护卫。
“辛苦两位了!”曹华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与威严,但语气中还是却带着相应的尊重,“和我的父亲说一声,我找到了自己心仪的人,请父亲来见一面吧!顺道通知一下曹睿,至于他来不来……就随便吧!”
两名光头大汉闻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齐齐地点了点头,动作整齐划一,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他们没有说一个字,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流,便又恢复了那副“树”的姿态,继续沉默地守护在曹华的身后,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守护。
在这百年当中,曹华的师尊贺敏也已经触摸到了元婴期大圆满的境界门槛。为了寻求突破,贺敏选择了闭关,将自己封闭在一处隐秘的洞府之中与世隔绝。贺敏的闭关恰好为曹华和易安二人提供了独处的机会,于是他们便开始结伴,独立游历九州大地。他们走过了曾经繁华现在却只剩残垣断壁的都市,也踏足过荒凉却孕有生机的戈壁;他们看过高山的巍峨,也领略过大海的壮阔。朝夕相处之下,曹华早已习惯了易安无微不至的照顾,易安会记得曹华喜欢吃什么,会在她疲惫时默默递上一杯温热的灵茶,会在意外来临时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身前。这种润物细无声的陪伴与守护,早已将两颗心紧紧地系在了一起。因此,当易安提出提亲时,走到一起对他们而言便是一件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
地下基地深处,时间的流逝被彻底隔绝了起来。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恒定的光源和寂静的空气。刘宏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成了一块毫无生机的顽石。然而,在刘宏体内却正在进行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
百年苦修再加上亿万生化生物源源不断的生命能量支撑,刘宏终于在这片被天道封锁的土地上硬生生地凿开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此刻刘宏体内的元婴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跃,不再是单纯的灵力结晶,而是开始与他的神魂肉身乃至意志出现了细微的融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更高维度的存在形态。
“这……就是化神境界吗?”刘宏缓缓睁开了双眼,明亮的那双眼睛里有星河流转、宇宙生灭。刘宏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的沧桑感,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间,随意地划了一下。
“嗤啦——”
一声轻微的布帛被撕裂的声响传来,在他指尖划过的地方,空间本身竟然被轻易地割开了一条漆黑的裂缝!黑漆漆的裂缝深邃无比,好像是可以通往另一个未知的维度,从“漆黑”中透出令人心悸的虚无气息。然而这道足以让一般修士望而生畏的空间裂缝,在出现后仅仅一瞬,便又迅速地在刘宏的促使下弥合了起来。刘宏对此似乎毫不意外,他又一次抬手,再次随手划出了一条空间裂缝。这一次,裂缝出现得更加轻松,弥合得也更快。刘宏就像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每一次都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他在感受着空间的“质地”,在体会着法则的“脉络”。有别于元婴期的初识,化神期便是正经掌握并运用法则之力的境界,空间法则正是其中最基础也最直观的一种。
就在刘宏沉浸于对新境界的探索时,地下基地的角落里,三个维持仓中正上演着一幕无声的绝望。三个维持仓内的三个被剥离了肉身只剩下元婴的修士,被幽幽的阴火日夜不停地炙烤着,专门针对神魂的歹毒,每燃烧一分,都能让他们感到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原本三人早已被折磨得麻木,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对死亡的渴望。
可此时此刻,当他们透过维持仓的玻璃罩看到刘宏随意划破空间的举动时,他们仅存的元婴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如此丢人的作态不是因为阴火的灼烧,而是源于内心最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惊恐!他们怎能不晓得这是化神期修士才能拥有的精准操控空间的伟力?!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大的仇人,不仅没有被天道压制,反而成功地突破了他们认为坚不可摧的壁垒,踏入了那个他们梦寐以求却又遥不可及的境界!这一刻对他们而言,比再强烈十倍百倍的阴火炙烤还要更加折磨!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不仅失去了复仇的希望,甚至连作为“垫脚石”的价值都失去了。他们的存在从此将变得毫无意义,只能在这永恒的痛苦中见证着仇人一步步走向他们无法想象的巅峰。这种精神上的彻底碾压,才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就在刘宏沉浸于化神境界浩瀚无边的威能之中时,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充盈着他的每一寸神魂。刘宏感觉自己已经化作了天地本身,能清晰感知到脚下大地深处岩浆的缓慢涌动,能听见万里之外海潮拍岸的细微回响,甚至能捕捉到虚空之中法则丝线交织缠绕的韵律。这种掌控一切、又超然物外的感觉,让他几乎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就在这玄妙的巅峰体验中,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识海深处响起,一滴冰泉落入熔岩,瞬间激起了万千层的涟漪。
“你的女儿想要约你一起吃顿饭。”雅兰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直接将刘宏从近乎永恒的划拉、弥合空间裂缝的状态中拉拽了出来。刘宏原本举在胸前的右手,正凝聚着一缕足以撕裂空间、湮灭山川的恐怖灵力,此刻却骤然一顿。修长的手指悬停在半空,指尖萦绕的毁灭性能量被冻结,不再流转。时间在这一刻凝滞,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片刻之后毁天灭地的威势才潮水般缓缓退去,无声无息地消散于无形。刘宏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一点点收了回来。他将右手轻轻放回自己的膝上,掌心向下,五指微微蜷曲,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刘宏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气息悠长绵密,要将两百年的光阴都吐纳干净。
“说起来……”刘宏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岁月的尘埃里艰难地掘出,“上回和曹华一起吃饭,还是在两百余年前……那个时候,曹端也在……”
每每想起曹端的音容笑貌,刘宏的心口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种深沉的、钝刀割肉般的哀伤便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那个总是带着温润笑容、成长为了一个谦谦君子的曹端,在刘宏苦到极致的生命中给予他丝丝甜意的好儿子,早已化作一抔黄土,消散在时光的长河里。两百余年的修行,早已将刘宏的心志磨砺得坚如磐石,可唯独这份对自己孩儿的牵绊依旧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印记,纵使修为通天也无法将其抹去。不过刘宏终究不是当年那个需要默默忍受,面对外敌入侵无能为力的懦夫了。刘宏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将心中翻涌的悲绪强行压下,将悲伤的巨石沉入内心的深海。刘宏在脑海中对雅兰沉声说道:“既然我现在已经成就了化神境界,想来此方空间的天道应当是无法奈我何了!既然如此,我就真身前去和曹华吃顿饭吧!雅兰,你觉得如何?”
雅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的语调中既有冷静又隐隐透出一丝源于长期陪伴而生的关切:“我想……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在你从元婴大圆满突破至化神的过程中,我已经将你身体结构的每一处细微变化、经脉中灵力运行的全新轨迹、丹田内法则种子的萌发与融合、乃至你周身气场与天地共鸣的频率全部记录了下来。这些数据,正在被用于全力培养新一代的化神期生化生物。”
雅兰似乎在调取更精确的模拟结果,声音里带着一丝运算的微响,随后继续道:“目前,负责保护曹华的两名生化生物中,其一已经成功突破至化神期,各项生理与能量指标稳定,对天地法则的运用已达到化神标准,能够自主构建小范围的法则屏障。另一名则因资源调配与时间窗口的限制,尚未完成最终的蜕变,目前仍处于元婴大圆满的巅峰状态,距离化神仅一步之遥,但缺乏关键的法则引渡,无法独立承担突破至化神的任务。”
“再加上你真身亲临,届时现场将有两名真正的化神期存在共同镇压空间法则。理论上,这种级别的力量组合,足以形成一个局部的‘法则稳定域’,其强度足以隔绝绝大多数来自天道层面的干扰、反噬,甚至是空间层面的恶意窥探。无论是你,还是曹华,在这个稳定域内,安全应当是无虞的。”雅兰的分析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可是雅兰的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带着许多的忧虑叹息了一声:“不过……天道莫测。它的运行并非完全遵循线性因果,有时会因微小扰动而产生难以预测的混沌效应,甚至可能触发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底层协议。是否会有什么变故,我无法提前预知,对此你也不得不防。毕竟,我们面对的,是维系整个世界运转的根本意志。”
刘宏静静地听着,他能清晰地分辨出雅兰话语中那份源于精密计算的自信,以及对这个陌生宇宙底层法则运转的顾虑。刘宏心中了然,雅兰虽为雅兰文明的最高主脑,但她的“顾虑”,并非无端猜测,毕竟是基于对天道不可控性的深刻认知。刘宏也很理解这份谨慎,不过刘宏心里面最认同的还是雅兰前面所说的结论,届时在场有两名化神期强者镇压四方,共同构筑法则壁垒。他就不相信,在如此绝对的力量面前,此方空间还有什么危险能够威胁到他和他的女儿?!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笃定在他胸中激荡。刘宏刚刚踏足化神之境,体内奔涌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整个天地都在他的感知之中微微震颤,对他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