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生顺从地跟着简鑫蕊走进卧室。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是简鑫蕊体贴地为他提前放好了热水。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带着她常用的那款淡雅精油的香气,驱散了一些空气中的冷凝。
趁着他洗澡的间隙,简鑫蕊快速将卧室的灯光调得更暗,只留了一盏床头壁灯,
散发出朦胧昏黄的光晕。她铺平了略显凌乱的床单,将两个枕头并排摆好,营造出一种无声的、等待的暖意。
当志生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和清爽的沐浴露味道走出浴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简鑫蕊已经侧身躺在了床的一边,背对着他这边,似乎睡着了,但那微微起伏的肩却随着她的呼吸,发出诱人的孤独。
他擦干头发,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离貌的距离,但空气里流淌的,不再是冰冷的对峙,
而是一种微妙而粘稠的暗流。
就在志生以为今晚就会这样沉默地度过时,简鑫蕊却轻轻地转过了身。昏黄的光线下,她的脸显得格外柔,那双经过精心修饰的眼睛,此刻清澈地望着他,里面没有责备,没有算计,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带着一丝怯意的温柔。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纤细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紧蹙的眉心。那微凉的触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志生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别想了.....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沐浴后特有的沙哑和慵懒,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他的心上。
她的手指没有离开,而是缓缓向下,抚过他挺直的鼻梁,略带胡茬的下颌,
最后停留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沉稳却稍显急促的心跳。
志生捉住了她游移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有些凉,他下意识地用自己温热的大手包裹住,想要暖热她。
这个细微的、带着保护意味的动作,似乎鼓励了简鑫蕊。
她顺势靠近了他,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窝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带着诱人的香气。
“志生.....她又唤了一声,这一声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委屈后的示弱,有理解后的包容,更有一种不容错辩的邀请。
志生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并非不懂她的暗示。只是,方才在客厅里那些激烈的言辞,明月哀伤的眼神,亮亮受惊的小脸,还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心生抗拒,觉得自己此刻若沉溺于欲望,是对过去的一种背叛。
然而,简鑫蕊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她抬起头,温热的红唇轻轻的吻向他,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见他没有推开,她的吻渐渐变得深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热情和缠绵,舌尖温柔地撬开他的牙关,邀请他共舞。
志生起初还有些被动,但鼻尖萦绕的全是她身上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掌心是她微凉柔荑,唇上是她温软甜润的触感。
她难得展现出的这种全然依赖和柔媚姿态,像一把钥匙,轻易打开了他心中那道因愧疚和迷茫而设下的枷锁。
他闭了闭眼,仿佛要将那些纷乱的眼底的思绪强行驱散。
再睁开时,挣扎被一种深沉的暗色取代。他手臂收紧,反客为主,将她深深的吻住。
这是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吻。充满了确认,充满了占有,也带着一种急于摆脱内心纠缠的迫切。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活在当下,证明这个怀里的女人才是他现在应该珍惜和拥有的。
衣物在无声的默契中褪去。昏暗的光线勾勒着彼此身体的轮廓,模糊了过往,也模糊了未来,只剩下此刻肌肤相贴的真实触感。
简鑫蕊的回应热烈而大胆,她摒弃了所有的算计和心机,只是凭着本能去迎合,去索取,去给予。她用指尖在他背脊留下浅浅的痕,用细碎的呻吟和呢喃呼唤他的名字,像藤蔓缠绕大树,紧紧依附着他。
在这场身体力行的“沟通”中,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愤怒、委屈、愧疚、迷茫....那些无法用语言理清的情绪,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融化在攀升的体温和交织的呼吸里。
志生仿佛要将所有的无力感都发泄出来,动作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强势,而简鑫蕊则全盘接受,甚至鼓励着他的失控。在这近乎痛楚的极致欢愉中,两颗漂浮不安的心,似乎暂时找到了一个共同的锚点。
当激烈的浪潮最终平息,卧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未平的喘息。汗水浸湿了鬓角,身体依旧紧密相拥,谁也没有说话。
简鑫蕊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志生汗湿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那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声,慢慢归于平稳。她能感觉到,他紧拥着她的手臂,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疏离的僵硬,而是充满了事后的慵懒和一种近乎依赖的力度。
志生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大脑一片空白,那些纠缠他的画面和声音,似乎暂时远去了。身体的疲惫和满足,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他低头,看着怀中女人柔顺的发顶,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有怜惜,有感激,或许,还有更多他自己也尚未理清的东西。
简鑫蕊在他怀里动了动,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轻声开口,声音带着情事后的绵软:“睡吧。志生“嗯”了一声,收紧了手臂。
这一场痛快淋漓的恩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夏日暴雨,冲刷掉了表面凝结的冰层,或许并未真正解决深埋的问题,但至少,在这一刻,它用最原始直接的方式,重新建立了连接,暂时抚平了尖锐的棱角,为疲惫的两人,赢得了一个可以相拥入眠的夜晚。
至于明天......天再说吧。
明月带着婆婆和两个孩子回到下榻的酒店房间,空气里还残留着外面带回的微凉夜气。婆婆乔玉英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还有一丝挥之不不去的气闷,她看了看明月,叹了口气:“折腾一天了,都早点歇着吧。” 说完,便领着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的念念先去洗漱安顿。
明月轻轻应了一声,蹲下身,帮亮亮脱掉外套和鞋子。孩子今天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此刻安静得有些异常,任由妈妈摆布,只是用那双酷似志生的大眼睛,默默地看着明月。
“亮亮,今天吓到了吗?”明月柔声问,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儿子细软的头发。
亮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声说:“爸爸……想过来扶我的。”
孩子简单的一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明月心中最柔软也最酸楚的地方。她动作顿了顿,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志生那时瞬间提起的脚步,以及他被简鑫蕊拉住后,脸上那混合着焦急、无奈和自责的神情。
是的,她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
那份下意识的关切做不了假,那眼神里瞬间流露出的父爱和心疼,也做不了假。甚至在婚礼最后的混乱与沉寂中,他望向她和亮亮时,那深不见底的悲哀和愧疚,她都感受到了。
心口传来熟悉的、细细密密的疼痛,像被什么东西反复碾压。为他,也为亮亮,还为那个曾经完整、如今却支离破碎的家。
但奇怪的是,这股疼痛过后,升腾而起的却不是更深的怨恨或者不甘,而是一种……近乎冰冷的了然。
她想起简鑫蕊当时拉住志生手臂时,那看似得体实则充满占有意味的姿态,以及志生随之而来的、那短暂的僵硬和最终的选择性沉默。那一刻,就像一场无声的哑剧,将三人的位置关系勾勒得清晰无比。
明月轻轻把亮亮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孩子温暖的头顶。她的目光越过亮亮的肩膀,落在酒店房间素雅的壁纸上,眼神却没有焦点。
她了然了。
了然于志生内心的挣扎和撕扯。他放不下过去的情分,割舍不了对亮亮的疼爱,这是他作为一个人,一个父亲,尚且留存的血性与温情。她甚至能想象到,此刻在另一个房间里,志生可能正承受着简鑫蕊怎样的诘问,或者,陷入怎样的自我矛盾之中。
但,也正因如此,她更加了然于一个残酷的现实:无论他内心有多少不舍和愧疚,当需要做出选择的瞬间,他终究是站在了简鑫蕊那一边。 无论是被拉住后的停顿,还是最终没有挣脱的手,都说明了一切。
感情的天平早已倾斜。残留的温情,或许能让他投来歉疚的一瞥,却不足以让他有力量挣脱现在的生活轨道,更不足以支撑起她和亮亮想要的、完整而安稳的未来。
那瞬间想冲过来的本能是真实的,但被拉住后停留在原地的选择,更是真实的。
“妈妈,爸爸还会来看我吗?”亮亮在她怀里闷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