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捷?”李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竟泰然处之地掸了掸衣袖,“慌什么?”
亲兵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大、大司马,您怎么不急啊?窦融的家眷被劫,他必定反水,巨鹿城危矣!”
李育慢悠悠地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我早就料到窦融不会安心,所以——”他压低声音,森然一笑,“那对母子,是假的。”
亲兵一愣:“假的?”
“不错。”李育眯起眼睛,“我让人找了两个身形相似的妇人孩童,稍作易容,关在偏院。窦融真正的妻儿,早被我秘密转移到了城西的地窖里,由死士看守。”
亲兵恍然大悟,随即又担忧道:“可邓捷既已出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万一他察觉人质有假……”
李育冷哼一声:“无妨,邓捷救走‘人质’后,窦融必会欣喜若狂,可一旦他发现接回的不是自己的骨肉……”他阴恻恻地笑了,“你且等着,不出一个时辰,他必来跪着求我!”
与此同时,窦融府邸内。
邓捷一身夜行衣,带着“救回”的妇孺匆匆进门。窦融激动地迎上去,可当他掀开那妇人的兜帽时,脸色骤变——
这不是他的妻子!
“这……这是何人?!”窦融声音发颤。
邓捷也愣住了,仔细端详那妇人,顿时面色铁青:“糟了,中计了!”
妇人战战兢兢地跪下:“大人饶命!小人是被强拉来假扮太守夫人的,真正的夫人和小公子……小人也不知道在哪儿啊!”
窦融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
李育这厮,竟如此狠毒!
邓捷咬牙道:“是我大意了!李育早防着这一手,真的家眷恐怕被他藏得更深……”
窦融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原本计划借邓捷之手救回家人,再反戈一击,助刘秀破城。可如今……
他的妻儿还在李育手里!
“现在怎么办?”邓捷急问。
窦融沉默良久,最终颓然闭眼,嗓音沙哑:“……我去请罪。”
一个时辰后,太守府正厅。
李育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仿佛早料到窦融会来。
果然,府门被推开,窦融孤身一人踏入,脸色灰败。他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李育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下官……知罪。”
李育故作惊讶:“窦太守这是何意?”
窦融额头抵地,声音嘶哑:“下官不该心存异念,更不该……勾结邓捷。”
李育放下茶盏,幽幽道:“哦?那你现在打算如何?”
窦融咬牙:“下官愿誓死守城,只求……只求大司马开恩,放过下官妻儿。”
李育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好,既然窦太守知错,本官也不是不讲情面之人。”他站起身,踱步到窦融面前,俯身低语,“只要你用心用命守城,我保你家眷平安。”
窦融浑身一颤,抬头看向李育。
李育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可如果巨鹿有失……”他拍了拍窦融的肩膀,“你知道后果。”
当夜,窦融独自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刘秀军营的篝火,心中如坠冰窟。
他的妻儿是活命的筹码,也是勒住他咽喉的绞索。
邓捷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还有机会,我已派人暗中搜寻……”
窦融苦笑:“李育既然敢设此局,必然藏得极深,短时间内如何找得到?”
邓捷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假意守城,实则……”邓捷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窦融瞳孔一缩:“这太冒险了!万一失败——”
“可若成功,不仅能救回家眷,还能助刘秀破城!”邓捷坚定道,“总比坐以待毙强!”
窦融深吸一口气,望向漆黑的夜空,终于缓缓点头。
三日后,刘秀大军攻城。
窦融亲自督战,守军抵抗异常顽强,箭矢、滚木礌石如雨般倾泻而下,刘秀军死伤惨重,被迫暂时撤退。
李育在城楼上看得心花怒放,拍着窦融的肩膀大笑:“好!窦太守果然忠勇!”
窦融勉强扯出一丝笑:“下官……分内之事。”
当夜,李育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酒过三巡,他醉醺醺地回到营帐,却见亲兵慌慌张张跑来:“大人!不好了!地窖……地窖被劫了!”
李育酒醒了大半,厉声道:“怎么回事?!”
亲兵面无人色:“刚才有一队黑衣人突袭地窖,杀了守卫,把窦融的妻儿……救走了!”
李育笑道:“不急!窦融必会再次请罪!”
亲兵哭丧着脸:“可、可那队人拿着您的令牌,说是奉您的命转移人质……”
“我的令牌?!” 李育猛地摸向腰间,这才发现——
令牌不知何时已被调包!
转瞬,李育哈哈大笑道:“幸好,我怀疑他们会趁庆功宴再此劫人,我早做了安排。”
原来,李育早把窦融妻、子转移。窦融如果不能用命守城,那可设计李育自家性命,不得不上心啊。
果然,窦融再次前来请罪。
窦融跪在李育帐前,额头抵地,浑身颤抖。这一次,他连抬头直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了。
\"下官......知罪。\"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李育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佩剑。剑刃在烛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映照着他阴鸷的面容。
\"窦太守,\"他忽然轻笑一声,\"你觉得本官像三岁小儿吗?\"
窦融的身子猛地一颤。
\"第一次,你勾结邓晨劫人;第二次,你假意守城调虎离山。\"李育缓缓起身,剑尖挑起窦融的下巴,\"现在,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帐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火盆里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大司马明鉴!\"窦融突然重重叩首,\"下官愿以性命担保,绝无二心!\"
李育冷笑一声,突然将佩剑狠狠插在窦融面前的地上,剑身嗡嗡震颤。
\"好!既然窦太守如此诚恳......\"他俯下身,在窦融耳边轻声道,\"那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