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虽然被誉为“矿场”,但这并不就代表里面暗无生机。
反而,这里就像是一座小千世界,有日升月落,有晨起黄昏。
唯一与外界不同的是。
这里昼短夜长,血红色的月亮出现在天空的时间更长。
在月华的影响下,这里的植物也普遍呈现出赤红的颜色。
“走吧,下船吧,你也别太怪罪姓秦的。”
临下船前,摆渡人告诉李讲。
虽然进入原初矿区的,绝大多数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但还是有一些生灵,主动进入其中。
两者之间最大的不同,便是罪犯需要按时按量的缴纳足够的收获,否则便会被重新拉到炼狱中受苦。
而李讲,虽然也是被秦广王发派过来的犯人。
但是,他却并没有下令,要求马面在李讲的身上安装奴役法器。
这说明,李讲在原初矿区中所得,皆能归他自己所有。
所以,秦广王将其称作为“历练”,其实倒也算不上说错。
“就算如此,七年依旧太长,我在人世间的亲人朋友担心怎么办?”李讲沉声道。
他是还有一具阳胎道身在北冥海底。
可是,斩龙台内蕴法则,无所不斩。
李讲并不能肯定阳胎道身能够幸免于难,或许一样重伤垂危。
“我会为你想办法的,不过在想出办法之前,你还是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吧。”
摆渡人脚下的小舟渐渐飘离岸边。
他淡然道,“毕竟,天下虽大,你又能找到几处像地府一样与世隔绝,能够安心修炼的地方?”
李讲目光闪烁,神情复杂,过了片刻,在岸边抱拳作揖。
“学生定当努力,不负齐公托举。”
李讲终究还是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因为他知道,摆渡人说的是对的。
秦广王的安排,是惩罚不错,但同时也是一次可以心无旁骛,专心修炼的机会。
只要能够把握住,未必就不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在船上的时候,摆渡人曾一指点向李讲的眉心,输送了一幅原初矿区的地图。
摆渡人似乎已经摸清李讲的习性,所以地图上绝大多数区域都有一层阴霾覆盖着。
只有他能活动的范围发着光,清晰无比,标明了可能存在哪些天材地宝。
“我现在一贫如洗,想要凝结出第一朵道花,必须快速积累财富……”
李讲脑中思绪纷转,很快便敲定了自己的行动方针。
他要进矿!
原初矿区外界的天地,虽然也有自然形成的天材地宝。
只是且不说那些宝物太过分散,不可能在同一处。
就算李讲有心去找,论价值,也很难与矿场里的宝贝相提并论。
所以,真要想快速积累好足够的财富。
进矿是最短的捷径。
当然,相对来说,也更危险。
进入矿脉中挖采的修士,不仅要警惕,随时可能从矿石底下喷涌而出的冥雾带出的魔怪。
更需要小心周围,那些随时都有可能下黑手的修士。
毕竟,能被送进矿区的,绝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烧杀抢掠,趁火打劫……
这些对于他们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即便地府明令禁止这样的行为,以防恶性循环,没有人挖矿,全都一门心思的掠夺。
也依然有法外狂徒选择铤而走险,火中取栗。
李讲一边思考,一边确定自己的方位。
当知晓自己在地图上的位置后,李讲便往南飞,很快就在视线的远方,看到了一座简陋的城池。
在地图上,这座城市名叫“风城”,规模不算小,总人口接近三十万。
在原初矿区中,只要不在矿场的范围,便相当安全,连猛兽都稀少。
所以,风城连城墙都没有,只有一座简陋的城楼,刻写着以幽都神文作写的“风”字。
李讲临近,风城里到处都是成堆的平房。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活蹦乱跳,跟皮猴子一样奔跑的孩子。
李讲的穿搭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所以理所当然被当作是新人。
许多孩子看到他的时候,都会投来好奇的目光,在远处上下打量。
砰!
这时,左边的农房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怒目圆睁的妇人提着洗衣棒气势汹汹的走出来。
“张大虎!还瞎玩呢?再过两年你就要下矿了知道不?还不抓紧时间修炼,你想死吗?”
妇人凶神恶煞,捏住男孩的耳朵就往屋子里领。
李讲注意到,妇人的头上戴着一圈金箍,而孩子的头上却没有。
他心有明悟,料想这便是地府给这里的生灵设下的奴役法器。
凡是佩戴这种法器的生灵,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向地府缴纳一定的财物。
否则,便会被拉到无间炼狱,洗去生前所犯下的罪孽后投胎。
这些孩子本来玩成一团,看到这一幕后轰然散开。
李讲面色平静,并不为矿区中存在城市,甚至家庭感到奇怪。
毕竟,原初矿区自仙古时期就存在了。
从古至今,每天都有大量的亡灵涌入这里。
虽说绝大多数都死了,但总有一些幸运儿活了下来。
这些幸存者抱团走在一起,日积月累,繁衍生息,慢慢的就形成了村庄,县城,甚至是城邦。
这些孩子虽然看起来与正常的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嬉笑打闹。
但在李讲的天眼通之下,根本无所遁形,其实全都是没有血肉之躯的灵体。
因为他们父母是如此,所以生下的孩子也是如此。
“如果沈泥在这里,恐怕会吓晕过去吧……”
李讲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在那只胆小的紫貂看来,这里恐怕是十足十的鬼城。
满大街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鬼,女鬼。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这些对血肉之躯见得极少的亡灵而言,或许正常的生灵才是一种“鬼”。
毕竟,光是那种自然而然释放的阳气,便能叫他们瑟瑟发抖,灵体消融。
李讲在城中漫无目的的走动,不知不觉就被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所吸引。
当他来到声源处,抬起头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酒馆的面前。
他刚一驻足,店内的小二便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的冲出来迎接。
“大人,可否要用膳?”店小二差点摔一跟头,起身后依旧点头哈腰,满脸谄媚。
“可以。”
李讲心念一动,刚准备迈步,却突然想起一事,又停下脚步,摇摇头,“算了。”
“大人,您可别算了啊!”小二急得很,像是跑了一张大单。
“没办法不算了啊。”
李讲无奈的摊摊手,道,“我一分钱都没有,恐怕连最便宜的花生米都点不起。”
这是李讲不得不认清的现实。
现在的他,身无分文。
不仅仅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鬼。
而且,还是一只一贫如洗的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