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也就和之前面对那些太傅老师一样,以同样的解释应对灵瑶。
毕竟皇贵妃派来的老师们都一个样,说不定还巴不得太子殿下天天生病不用学习呢,一般这样说后,他们很快就会离开。
却不曾想,眼前的女官大人,却仍旧站在原地,还偏头问他。
“殿下怎么了?”
小福子没有被问过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太子殿下的情况告诉给灵瑶,毕竟,这是皇贵妃派过来的人,尽管昨天看她对太子殿下还不错,但说不定也是伪装,毕竟她才到太子府这边两日。
就在他还在犹豫时,对方却已经动了。
“尚宫大人,尚宫大人!你不能这样往里闯,虽然你是殿下的师长,但没有殿下的同意……”
小福子的话还没说完,灵瑶已经推门而入。
屋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即使是白天,也需要点上蜡烛才能看清东西。
只有被推开的门有光倾泻而入。
灵瑶扫了一眼,才发现玄砚京就寝的房间里,每个窗户都配备了可开合的木质窗板,此时那些窗板全部紧封着。
旁边的小福子见门已被推开,无力回天,只好尽力给灵瑶解释:“殿下就寝时不喜有光,易难入睡……”
而小福子还没解释完,一个木质物件便砰的一下,从床上鼓起的那一团出发,砸在灵瑶脚边,又弹起。
“滚!”
一声怒吼也跟着砸过来。
把小福子吓得浑身发颤,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鬓角的碎发。
虽然太子殿下平日里待他算不错了,但真发起火来,小福子还是害怕的,尤其他今天还办事不利,让皇贵妃安排过来的人闯入了太子殿下的寝宫!
小福子都忍不住摸了摸头,看看这脑袋是不是还在。
被殿下这么一吼,吓得只想赶紧溜,溜之前还试图把灵瑶拽走,结果根本拽不动,他干脆放弃,算了,个人有个人的命。
这温尚宫是不是觉得自己是皇贵妃安排过来的人就不用怕?
但也不想想,若真的把太子殿下得罪了狠了,太子殿下真把她怎么样了,皇贵妃最多不过再换个棋子过来便是,能把殿下怎么样呢?
小福子不管了,脚底抹油就听命滚远了。
而灵瑶则走进去,捡起地上那个弹跳两次的木雕小老虎,并顺手微合上了门,走过去。
灵瑶站在床边,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屋内整个世界仿佛都浸在一碗清凉的水里,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了。
直到被子里的人憋不过气了,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发丝被被子蹭得有些乱,脸色阴郁,原本好看的水润的眼睛此时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
盖住了他原本斑斓的色彩,让他也变成一片灰色。
玄砚京抿着唇,声音闷在喉咙里,像含着颗没化的冰块。
“说了让你滚,你听不懂吗?想死是不是?”
他像只竖起满身尖刺的刺猬,试图将所有靠近他的人都刺伤,以此来将他们逼退,也以此来保护自己。
灵瑶将手里的木雕小老虎放到了一旁的桌上,不仅没被这刺猬扎伤吓退,反而抚上了刺猬那锋利的刺尖,想看看这刺尖是真是假。
玄砚京呆滞住了。
因为在这再次回归昏暗,并未点烛的房间里,他却感受到了烛火的温度,烛光的明亮。
她抬手摸了一下他的碎发。
就那一下,轻得像羽毛拂过水面,他却觉得头皮、侧脸那块皮肤忽然活了过来,顺着血管往心里钻,带起一阵细密的痒。他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想抓住什么,又怕动作太明显,指尖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忘了调均匀。
“你干什么?”
最后玄砚京听见自己略微沙哑的嗓音。
他话音一落,做梦一般的,刚刚想抓住的手指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额上。
凉凉的,很舒服。
和她的声音一样,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泉水,带着点冷冽的清透。
“看看你发热没有,哪里难受?”
她的嗓音从耳边滑过去,像碎冰在玉盘上撞了一下,脆生生的,余韵能在空气里荡很久。
就这么一下一下的撞着玄砚京的耳膜。
他呆滞一会儿,忽然转过身,眼睛看着别处,嘴唇依旧紧紧抿着,只从喉咙里挤出句“我没事。”
声音硬邦邦的,有些僵硬,像被冻过的石子。
“没事就起床。”
玄砚京没想到灵瑶态度转变这么大,刚刚还对他又哄又摸的,他不就不好意思了一会,语气僵硬了一会儿,她竟然就变得这么冷漠!
玄砚京脑袋往被子里缩进一点,不让她再有偷袭的机会,然后也学着她的冷漠。
“我不起。”
玄砚京想着一般自己这么做,他们要么不搭理他顺从他,要么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哄着他起床,他想看看灵瑶会怎么做。
会选择哪一条路。
结果是,灵瑶大手一挥,自己给开辟了一条路。
玄砚京被子被直接一把掀开的时候,他人还是懵圈的。
因为灵瑶夺被子的时候,他没撑住,在被子里摇摇晃晃跌宕几次,脑子都有点晕。
而这个女官,就这么冷漠无情的举着被子对他宣告。
“再不起床,我不介意把你当被子一样抱出去。”
“你、你敢!” 他梗着脖子喊,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分,但尾音却悄悄发飘,像被风吹得站不稳脚跟。
手脚也不知道知往哪放,攥着衣角拧了又拧,偏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别处看,目光却没个落点,最后落在一旁放着的小老虎木雕上,又似被烫伤似的,倏地移开。
就,就看在刚刚她没在意自己用木雕砸过去,还捡起来的份上。
他容忍她的放肆!
玄砚京总算从床上爬起来。
手掌朝灵瑶摊开:“被子给我。”
灵瑶见他站下床,听他的,把被子递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