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师爷收到妻子的飞鸽传书之后,心里五味杂陈,连忙去找唐风年商量。
“风年,你师母催我回京城去过年,不知行不行?”
其实,他心里有底,最近官府并不太忙,属于“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情况。
唐风年笑道:“师父,您放心回去。”
“天冷,多带厚衣衫。”
石师爷既感动,又欢喜,连忙去收拾行囊,忍不住激动。
唐风年为他安排马车和护卫,又去后院告诉赵宣宣,让她准备一些礼物,让石师爷带回京城去。
关于送礼,赵宣宣轻车熟路,主要是准备本地的特产,跟京城的亲朋好友保持礼尚往来,并非行贿,所以不需要太贵重。
唐风年信任她,所以不指手画脚,让她全权做主。
赵宣宣一边认真写清单,一边说:“羊乳皂,杏仁,杏脯,恒山茶,黄花干,老陈醋,羊裘……”
唐风年坐旁边喝茶,微笑。
赵宣宣忽然狡黠一笑,说:“让巧宝亲自去买,免得她天天在练武场打沙包,力气太多,用不完。”
不一会儿,巧宝带着银子和帮工们出发,踩着小短靴,走路都透着兴奋劲儿,风风火火的样子。
因为是送礼物,所以她通通要买最好的。不过,她生性不爱磨磨蹭蹭,喜欢速战速决。所以,在讨价还价时,如果商贩不爽快,她转身就走,懒得啰嗦,反正卖东西的商家不止一家。
眼看她走得干脆果断,那些商贩反而后悔,追着她跑,着急地叫喊:“小姑娘,行行行,便宜卖给你,别走啊!”
商贩暗忖:这小姑娘,脾气忒大,像牛犊子一样。不过,买东西是真爽快,买得多。
不到半天,巧宝就把清单上的东西买齐了,但银子尚未花完。
她想一想,又去买几个玩具,打算送给小徒弟昭哥儿。许久未见,有些想念。
帮工们把东西搬回赵家,赵宣宣吩咐他们放到马车上,然后又去厨房吩咐,让厨娘给石师爷做些干粮和油炸的熟肉,方便带去路上吃。
毕竟,赶路时要夜宿驿站,驿站里很难吃到什么好东西。
她安排得面面俱到,有几分像勤快的王玉娥。以前王玉娥在家时,这些事都不用赵宣宣插手,所以王玉娥老是骂她懒。如今王玉娥不在家,赵宣宣反而变勤快了。
第二天一早,石师爷出发时,看到赵宣宣为他准备的干粮和熟食,十分感动,说:“你们放心,我早去早回,顺便瞧瞧京城官场有哪些变化。”
在官场混,最好是熟门熟路,避免两眼一抹黑。石师爷把徒弟当亲儿子一样对待,总是未雨绸缪,处处帮忙,甚至不需要唐风年请求,他就先一步行动了。
唐风年轻抚马儿,和煦地笑道:“师父,一路顺风。”
石师爷点头,与他相视一笑,又对赵宣宣和巧宝挥手作别。
感情深厚者,往往无需多言,真正做到心有灵犀一点通。
马蹄越走越快,车轮滚滚向前。
驾驭马车的护卫呼出一串白气,寒风一路相随。
目送马车远去之后,巧宝牵着赵宣宣的手,转身往回走,说:“别人都可以放假,为什么只有爹爹不能放假?”
赵宣宣眉开眼笑,说:“你爹爹过年也有几天假,但不够赶路来回,所以哪儿也去不了。”
“你想不想京城?”
巧宝不假思索地点头,响亮地说:“想!想双姐儿和昭哥儿,还有贵妃姨姨……”
在亲友中,她与苏荣荣特别投缘,因为苏荣荣本性娇憨,对她特别好。
赵宣宣轻轻叹气,暗忖:荣荣在皇宫里,彼此见面难。
— —
欧阳凯派人送密信给唐风年,打听皇帝在大同府时是否有什么异常……
事无巨细,他都想知道,目的就是知己知彼。
他不想变成砧板上的鱼肉,因为他清楚,皇帝的心有多么狠,砍头的刀有多么锋利。
唐风年把密信反复看几遍,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不过,他没急着回信。因为他明白,欧阳凯需要的是重要情报,而不是无关痛痒的废话。
唐风年对皇帝忠心,没有造反之心,同时,他与欧阳侠和欧阳凯关系亲厚,互帮互助。
如果把皇帝在大同府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给欧阳凯,这对唐风年而言,有些自相矛盾。
何况,密信并不代表完全保密。万一信被皇帝截获,恐怕他和欧阳凯的好日子都要到头。
虽然唐风年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但他察觉得到皇帝的部分心思。
所以,他必须谨慎,否则害人害己。
眼下,石师爷不在这里,唐风年只剩下最信任的赵宣宣可以商量。此事至关重要,他不敢随便对别人透露。
赵宣宣正和巧宝、唐母一起玩皮影戏,唐风年进屋之后,吩咐巧宝带唐母去另一间屋玩耍,因为他要和赵宣宣说悄悄话。
巧宝鼓起包子脸,气鼓鼓,有点不乐意,因为她自认为不是外人。
她暗忖:为什么爹娘的秘密不让我听?我的秘密从来不瞒着娘亲。
赵宣宣扶住她的肩膀,又在她脸上亲一下,哄她出去。
等巧宝牵唐母离开后,唐风年又掀开门帘检查一下,确定巧宝没在门口偷听。
然后,他对赵宣宣耳语一番。
赵宣宣大吃一惊,疑惑不解,轻声说:“三公子失去皇上的信任?是不是别人挑拨离间?”
唐风年在暖炕上落座,叹气,说:“就算有奸臣挑拨离间,也必须拿出真凭实据才行,皇上不是糊涂虫。”
“何况,皇上上次御驾亲征时,让三公子辅佐太子坐镇京城,理应十分信任才是,不可能翻脸像翻书一样。”
“而且,我仔细回想,想不出来皇上在大同府时有何异常……”
赵宣宣思量片刻,说:“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大同府,那就是出在京城那边。”
“恐怕三公子遭遇灯下黑,所以没看明白。”
唐风年点头,无可奈何,说:“行,我这样给他回信。”
“反正石师父去京城了,如果三公子还想打听什么,可以当面向石师父打听。”
“那样更直接,免得走漏风声。”
说完,他去写信。
赵宣宣若有所思,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暗忖:欧阳凯的事,会不会连累荣荣?幸好太子是荣荣亲生的……哎!伴君如伴虎。
另一间屋里,巧宝正在用皮影戏控诉唐风年。
“爹爹是坏蛋,说悄悄话不给巧宝听。”
“对!巧宝已经长大了,但爹爹还把巧宝当小孩子。”
“巧宝不是孩子!巧宝是女英雄!”
……
她一边摆弄皮影道具,一边自言自语。
唐母坐旁边,笑眯眯,伸手抚摸小孙女的后背。此时,她一点也不糊涂,反而十分清醒,明白小孙女在闹脾气。
赵宣宣跨过门槛,恰好听见巧宝的自言自语,哭笑不得,说:“女英雄怎么能斤斤计较呢?”
巧宝理直气壮,接话:“礼尚往来,下次我也要藏一个秘密,不告诉娘亲。”
赵宣宣挑眉,暗忖:万一是重要秘密,怎么办?小闺女的心思,我以前了如指掌。如果她瞒着我,岂不变成云里雾里了?不行,绝对不行。
她走过去哄巧宝,母女俩排排坐,肩膀挨肩膀,说:“你爹爹刚才说的悄悄话是关于官场的。”
“乖宝对官场感兴趣,但你不是不喜欢官场吗?”
让巧宝感兴趣的是战场,她喜欢一目了然的东西,暂时还看不透官场的黑暗。
巧宝气鼓鼓地说:“可是,爹爹刚才驱赶我。”
赵宣宣“噗嗤”一笑,搂住巧宝的肩膀,说:“驱赶?哪有那么严重?”
“不过,你爹爹确实做得不对,等他忙完了,让他向你赔礼道歉。”
巧宝顿时消气,把皮影道具塞赵宣宣手里,一起玩耍。
赵宣宣憋不住笑,暗忖:嘴上说是女英雄,不是小孩儿,但贪玩的劲儿是永远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