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闻言，心中一凉，那瞬间，他觉得楚晚宁似乎是有点儿伤心的，那感觉就像是乌云瞬间遮蔽了阳光，世间陡然暗了起来。
墨燃觉得有点儿无措，又有点儿难过，他听到自己卑微的问：“为什么？是我不够好吗？”
楚晚宁盯着墨燃看了一会儿，那目光似有实质，压的墨燃微微弯了脊背，墨燃只觉得心头的那点儿凉意一点点的扩散开来，四肢百骸都开始透出冷意，只有被楚晚宁握着的手臂泛着火烧般的热。
“墨燃，你很有天分，也是个很好的孩子，只是，我……我已经不能再做别人的师尊了。”楚晚宁抬手揉了揉墨燃的发顶，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墨燃突然觉得有些愤怒，有些不甘，他很想问，那薛蒙呢？薛蒙难道不是你的徒弟吗？为什么可以收他，却不能收我？
可是，看到楚晚宁嘴角的那抹苦笑，他突然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仙君身体不好，还请你不要为难仙君。”
白何不知何时站到了两人的旁边，墨燃从白何的语气里听出了满满的不待见。
墨燃一直想不明白，他跟白何之间并无过节，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为何白何对他这么不满，好像楚晚宁如此，都是他害的一般。
若搁在前世，他当然无可辩驳，楚晚宁的确是毁在他手里。但是如今他跟楚晚宁不过数面之缘，就算楚晚宁如何了，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他头上，他不知这份不满究竟源于何处。
“白何，你……”楚晚宁欲言又止的看了白何一眼，转而对墨燃道：“算了，墨燃，你跟我来吧。”
墨燃不明所以的跟在楚晚宁的身后，他以为楚晚宁会跟他解释为何不收他为徒，谁知，楚晚宁竟带着他一路朝红莲水榭外走去，越走，墨燃越觉得奇怪，这明明是去丹心殿的路。
“玉衡？！你怎么来了？有事你直接叫我过去不就好了，你这身体还没好呢。”薛正雍听闻楚晚宁到访，远远的迎了出来。
墨燃疑惑的看了看薛正雍，又看了眼神色冷淡的楚晚宁，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楚晚宁究竟生了什么病？这么久也不见好，凡是知道楚晚宁病情的，更是个个小心翼翼的，像是楚晚宁是个易碎的瓷器似的。
楚晚宁倒是礼数周全的打了个招呼，随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对薛正雍说道：“尊主，你收墨燃为徒吧。”
此话一出，薛正雍和墨燃同时呆立当场。
墨燃不知道楚晚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完全不过问自己的意思，就替自己决定了师承？
薛正雍到底见惯了风浪，很快反应过来：“嗨，不瞒你说玉衡，我的确是挺看好墨燃这孩子，只是这事儿吧，还是要看孩子自己的意思。还有就是，你也知道，我事务繁忙，又时常不在，也怕耽误了这孩子，浪费了这孩子这么好的天分。其实，要不是你不愿收徒，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倒是觉得墨燃入了你门下，跟蒙儿做师兄弟也挺好。”
“无妨，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代为看顾一二。”
楚晚宁一句话堵死了薛正雍的退路，颇有些非把这徒弟塞给薛正雍不可的架势。
楚晚宁自有他自己的考量，重活一世，几番思索，足够他看清前世不曾看清的许多事。
比如，墨燃真正想要的，其实是个如兄如父的师长，因为他做不到，所以让墨燃耿耿于怀那么多年，既然重来一次，他自然要为墨燃弥补上这遗憾。
他与薛正雍相交多年，深知其为人最是光明磊落，更兼人糙心细，前世对墨燃更是视如己出，想来今生也会如此。
多番思量之后，楚晚宁觉得再没有人比薛正雍更适合当墨燃的师傅了。他想，没了八苦长恨花，又有薛正雍的引导，墨燃怎么也不至于再走到邪路上去。
两人说话间，墨燃心中也是千转百折的思考了许多，他虽怪楚晚宁霸道，但也明白楚晚宁到底是为他着想。
他曾想过，若是楚晚宁不肯收他，他就拜入贪狼门下，依旧和师昧做师兄弟，反正对他而言，除了楚晚宁，死生之巅的其他长老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他自己也清楚，他并不是做医修的料，但既然要退而求其次，不如就离自己喜欢的人近一点儿。
楚晚宁堪称石破天惊的自作主张像是给墨燃打开了另一扇大门——能独创一门一派，薛正雍的实力自然无可置疑，再说了，他若拜了薛正雍为师，那就是死生之巅尊主唯一的弟子，身份地位自不必言，又有楚晚宁主动要求做外援，说句前途一片光明也不为过。
再说，就薛正雍那忙到几乎不着家的样子，少不得要多多麻烦楚晚宁，楚晚宁既要做他这有实无名的师尊，他又何乐而不为！
“墨燃，你可有异议？”
楚晚宁面上一派风轻云淡，其实心中多少有些紧张，他擅自替墨燃做了决定，也不知道墨燃会不会怪他。
“墨燃啊，咱死生之巅的规矩一向是徒弟可以自己选择师傅的，你也不用有压力，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好了。只是，你要知道，玉衡此次虽然看似霸道，却也是为你着想的。”
楚晚宁不客气的瞪了薛正雍一眼，倒也没有出言反驳。
墨燃两世加起来到底是活了四十多年的人，早已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虽然不能直接拜楚晚宁为师，但到底算是楚晚宁的半个徒弟，身份更是比前世还要高出几分，实在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我没有意见，我听尊主和玉衡长老的。”
“尊主，那就择日把拜师礼办了吧。”
见薛正雍乐呵呵的满口答应，墨燃也没有不满的样子，楚晚宁终于放下了心，觉得有些疲惫。
薛正雍见状，正要吩咐墨燃送楚晚宁回去，看到白何进来，忙道：“白先生你来的正好，玉衡神色不大好，你送他回去休息吧。”
白何点点头，也不言语，上前扶起楚晚宁，全然视墨燃如无物。墨燃眼看着楚晚宁很是自然的借着白何的力道站起身来，像是习惯了的样子，一时间只觉得像是吞了钉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