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叹了口气，厚脸皮如他，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见人。
自上次情急之下把食盒塞给楚晚宁起，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去过红莲水榭，拜师的事，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
墨燃觉得自己就算是当了十年的人界帝君，还是一样的没出息，骨子里还是那个人人喊打的野狗，有人对他好一点儿，就足够让他受宠若惊了。否则，怎么楚晚宁一笑，他就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了呢？
“墨燃！”
墨燃想的太入神，以至于没有发现有人靠近，突然听到人声，顿时心中一惊，那点儿怅惘的心思登时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是谢师兄。”
“你这几天干嘛呢？一直不见你的人影，听说你还没想好选哪位长老为师，不如，就做我嫡亲的师弟如何？师兄保证罩着你。”谢寻信誓旦旦的说道。
“谢师兄，你这就不地道了吧，怎么能仗着你跟墨师弟关系好就明目张胆的抢人呢？”
“就是、就是，想收墨师弟为徒的又不止禄存长老一个。”
随同谢寻一起的几位师兄弟顿时七嘴八舌的争论起来。
众人都知道墨燃天资极好，几位长老都有意将他收入门下，想着将来若能培养出一位宗师级的人物，自己脸上也有光啊。
是以，死生之巅的几长老都有意无意地透露了想收墨燃为徒的意思。只是，死生之巅的规矩摆在那里，墨燃没决定前，众人也只能动动口舌功夫。
想起禄存长老是哪位，墨燃心中忍不住抖了抖——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找那个娘娘腔做师尊。
但墨燃也知道，他一日不拜师，就一日逃不过各方的邀请试探。只是，除了楚晚宁，他还真想不出，还有谁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拜入门下。
“其实，我想好拜入哪位长老门下了。”
“唉？！真的，是哪位长老？”
墨燃看着众人惊诧又好奇的脸，心想，你们大概都要失望了。
“玉衡长老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想拜入玉衡长老门下。”
众人顿时没了声音，他们像是刹时达成了一致意见似的，齐刷刷的一脸同情的看着墨燃。
“那什么，墨燃，玉衡长老早在一年多前就不收徒了，这事儿你知道的吧。”谢寻见墨燃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那你知道凡是给玉衡长老递了拜帖的，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吗？”
这事儿墨燃还真的知道，不但知道，还觉得有点儿郁闷。
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这世的楚晚宁从三九寒冰变成了三月细雪，众人虽然依然对楚晚宁心存敬畏，却远不像前世那般怕比敬多。
也因此，不少弟子心思浮动，拜帖三月的桃花雪似的落在了红莲水榭，楚晚宁本就无意收徒，这下更被逼得直接当众宣布此生不再收徒。
只是，知道归知道，墨燃也好，其他百折不挠地给楚晚宁递拜帖的人也好，无一不存了个侥幸的心思——万一，自己是那个例外呢？
墨燃远比他人更了解楚晚宁，又有前世记忆的加持，墨燃觉得，对付楚晚宁，大概就应了那个心诚则灵，以及列女怕缠郎。
这么一想，墨燃觉得，说不得自己就是那个例外呢。
谢寻见墨燃心意已决，郑重的拍了拍墨燃的肩膀道：“虽然希望微乎其微，但你勇气可嘉，希望你就是那个万一，能得偿所愿吧。”
大话虽然放出去了，但墨燃心里也没底。
一是有白何在，能不能见到楚晚宁还未可知；二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楚晚宁，想起自己上次做的傻事，墨燃恨不得去撞墙。
但话都放出去了，不做点儿什么，有些说不过去，拜师的事儿也不能总这么拖着。
墨燃想了一会儿，转身向竹林走去——这个时候薛蒙一般会在竹林练功，他准备去找薛蒙探探楚晚宁对他究竟是怎么个态度。
薛蒙的确是在练功，只是一套刀法耍的心不在焉，他就奇了怪了，墨燃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师尊那么惦记着？
此刻见了墨燃，薛蒙审贼似的，将心头的疑惑连珠炮似的一个接一个问了出来：“墨燃你这几天去哪儿了？还有你背着我，对我师尊做什么了？为什么我师尊会突然这么关心你？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
墨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薛蒙，被问的一头雾水，听闻楚晚宁关心他，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惹得薛蒙更加火大，差点儿要跟他动手。
打发了薛蒙，墨燃心头豁然开朗，再无顾忌的朝红莲水榭走去。
楚晚宁的确有点儿想不通，他那天也没说什么，墨燃就莫名其妙的跑走了，之后更是数日不见踪影。
这就像是有条狗子天天到你面前摇头摆尾一番，哪天突然不见了，总会让人觉得有点儿不习惯。
正好那天薛蒙在红莲水榭，楚晚宁听说薛蒙和墨燃、师昧关系都不错，就随意问了下，谁知竟让薛蒙一连酸了好多天，想逮着墨燃问清楚，偏偏墨燃又像是故意避着他们似的，怎么都找不着。
墨燃心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没想那么多，见着了楚晚宁也无二话，当即跪下道：“我……我不会写字，也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词，但是我喜欢玉衡长老，请玉衡长老收我为徒！”
墨燃见楚晚宁呆立当场，既觉得楚晚宁这神情极可爱，又觉得有些懊恼，他明明准备了长篇大论，谁知见了楚晚宁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等墨燃意识到自己说了喜欢楚晚宁，他自己也被自己的措辞吓到了——他想好的话里，明明没有“喜欢”这两个字。
楚晚宁只觉得心脏重重的跳动了下，他看着正仰望着他的少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心中却不自觉的想道：果然，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不是，玉衡长老，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喜欢，不是，我是说玉衡长老救了我，我很敬慕玉衡长老……”
意识到自己的措辞并不合适，墨燃想要解释一番，谁知竟是越是慌乱，越是解释不清，他隐隐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阻止自己说出不喜欢楚晚宁的话来。
“你先起来。”
楚晚宁默默叹了口气，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墨燃。
他有些头疼的看着墨燃那双满是慌乱的眼睛，有那么一刻，他几乎就要答应，却又及时止住了话语，略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墨燃，你应该听说过吧，我已经不再收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