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道理也是有道理的，但五五分成我也确实是不能接受的。”孙金生坐直了身子。
“你得明白，这个合作，我是要担风险的。”
“一旦衣服做出来，销路打不开导致滞销的话，先不说厂里的业绩会有多难看，这些布也会被浪费掉，到时候我很可能会被上面处罚。”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合作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如果利润不够吸引我的话，我没必要带着整个服装厂的人去冒险。”
闻言，庄念禾深深地看了孙金生一眼，她知道，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绝对不是好糊弄的，她必须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他才行。
想到这，她亦郑重了神色：
“孙厂长，这件事情你担风险我也担风险，从某个层面来说，我担的风险比您还要大一些。”
“毕竟这些绣片都需要我个人出资购买材料再找人加工。”
“而您这边的布料是上面批下来的，并不需要额外出资购买，但由此产生的额外效益却是实打实的。”
“您赌一把，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上面处罚一次，要是赌赢了，咱们三厂就能扬眉吐气，厂里的工人们也能过得更滋润些。”
“而我就算赌赢了，跟您五五分成后再扣除我付出的成本，到手之后就所剩无几。”
“但要是赌输了，我就会倾家荡产。”
“综上所述，我认为我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您觉得呢？”
孙金生捏了捏眉心，并没有马上回答。
他在考虑这些话到底能不能信。
“孙厂长，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庄念禾见他犹豫，便再次开口。
“你说。”孙金生道。
“我来的时候说齐总跟我爱人是战友，这句话没有一点水分，而且我可以明确告诉您，我爱人与齐总是生死之交。”庄念禾干脆再次把齐开峰搬出来。
反正自己早晚也要跟齐开峰谈，不如先搬出来用着。
“有他在，我可以保证我们的衣服做出来之后能立刻展示在百货大楼的成衣区，给我们做最好的宣传。”
“除此之外，就算这些衣服真的滞销了，我们至少还能打折销售，就算不能把成本全部收回来，也能降低一部分损失。”
“我觉得您实在没必要再犹豫下去，毕竟机会稍纵即逝。”
“过了暑天再做衣服的话，成本会更高。”
孙金生本来还想说自己再考虑考虑，但庄念禾最后这两句话却把他想说的堵了回去。
没错，秋冬季节的衣服做起来不仅成本更高，工时也需要更多，现在暑天已经过了一小半，自己确实不能再犹豫。
至于她爱人是否真的认识齐开峰，孙金生倒不是特别在意，左右自己这边都要等她的绣片到了之后才开始加工，在此期间，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打听。
就算她只是扯个幌子，自己也能想办法把衣服送到百货大楼，他刚才说的担心滞销只不过是讨价还价的手段。
只是……
他又看了看庄念禾，虽然她说话有理有据，方方面面也都考虑到了，但她实在太年轻……
就在这时，他的右眼皮又跳了下。
也就是这一下，孙金生忽然就下定了决心：“行，五五分成，这个合作我应下了。”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说不定这就是老天爷在点他。
庄念禾看到孙金生犹犹豫豫的样子，本以为自己还要再费些口舌，没想到他的态度忽然转变，眉梢顿时迸出了喜意，立刻起身道：“多谢孙厂长给我这个机会与贵厂合作。”
“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把这件事情做好。”
“呵呵，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我们三厂考虑。”孙金生笑着摆了摆手。
“那孙厂长，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签个协议？”庄念禾趁热打铁，从包里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协议递了过去，“这样我们双方也都能更安心一些。”
“连协议都准备好了？”孙金生有些惊讶地把那两份协议接过来细细看了遍。
里边的内容跟庄念禾刚才所说的并无二致，而落款处已经签上了她的名字。
“看来小庄同志是有备而来啊。”孙金山拿出钢笔在另一侧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心里对庄念禾则更高看了一眼。
这姑娘胆大心细，不可小瞧。
“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庄念禾笑道，把其中一份协议放在了自己包里，另一份则留给了孙金生。
“孙厂长，既然事情已经说定，那我就先回去了。”
“别着急走啊，小庄同志，我找个人带你去我们厂里转转，中午就在我们厂里吃饭吧。”孙金生说着就要去按电话。
庄念禾连忙阻止：“孙厂长，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参观服装厂不急于一时。”
他要是把刚才那个赵全给摇来了，自己又得恶心一会儿。
“我还是赶紧回去，把绣片的事情敲定下来，尽量加快进度。”
“哦，你说的也是。”孙金生点头，“那下次我再带你参观。”
他说着，起身把庄念禾往外送。
庄念禾再三推辞，他才在办公室外面止了步。
*
“呦，庄同志出来了？”在门卫室等了许久的赵全看到庄念禾的身影后，立刻来了精神。
庄念禾眉头轻蹙了一下，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哎，美人儿这就翻脸不认人了？”赵全见她一副没看到自己的样子，便推门跟了上去，“刚才要不是我往里面打电话，你这会儿还在外面站着呢。”
“怎么，这会儿用不到我，就当看不见了？”
“你可以选择不打，我好像没有逼你。”庄念禾勾了勾唇，目中却无半点笑意。
说完后，她不待赵全反应，径直往前走，恰好此时来了辆公交车，她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娘的，一个二手货拽什么呀！” 赵全看着车屁股喷出的黑烟，恨声道，“老子早晚把你搞到手，让你求着老子。”
还丈夫是军人，什么破军人。
看她那样子，顶多20出头，对象撑死也就是个大头兵，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早晚有一天，自己得让她知道知道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