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媛眨了眨眼睛，鼻腔一酸，泪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她重新低下了头，脊背微弓，看着被子上被洇湿的一片，轻轻摇头。
“对不起。”
见她这样，纪予铖也不忍再说苛责的话。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多余的情绪，淡淡道：“长得漂亮不是你们的错，却成了别人不明就里污蔑和攻击你们的理由，这公平吗？她心善帮了你，自己反而落了个这样的结果，这对她公平吗？”
秦晓媛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只是摇头。
纪予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刚才情绪有些激动，他用力握了下拳头，伤口受到挤压，白色的纱布上隐隐透出了些红色。
他盯着那抹刺眼的红，声音低下去：“经过这件事之后，大姐姐她并没有停止爱这个世界，但却选择了停止爱自己。”
秦晓媛呼吸一滞，忽然就止住了哭声。
愣怔了片刻后，她抬头，语气慌乱：“大姐姐她怎么了？”
纪予铖慢慢地把缠在手掌上的纱布撕开，露出里面还没愈合的伤口，伤口横贯整个手掌，表皮轻微翻扯着，鲜血渗出。
让人触目惊心。
秦晓媛眼皮跳了跳：“这是？”
“她想自杀，被我拦下了。”
纪予铖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并不太想提当时的场景。
秦晓媛目瞪口呆地盯着他手上的伤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件事，她丢了工作，亲人和朋友都视她为洪水猛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她也要开始放弃自己了。”
纪予铖声音很低，自言自语的声调里带了些难言的悲怆：“她什么都没有了。”
秦晓媛呆呆地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这个时候，好像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伤害了一个善良的人，她没办法原谅自己。
过了半晌，秦晓媛喃喃地说：“她还有你啊。”
“是啊，他还有我。”
纪予铖苦笑了一下，摇头：“可我却不是她想要的。”
……
虽然邢枝再三保证，不会再伤害自己，不会再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但纪予铖显然被吓怕了，怎么也不肯再让她有独处的空间。
白天里，他在书房忙事情，就把邢枝也叫过去一起待着，随便她做什么都好，只要不离开他的视线。
到了晚上，他就在邢枝的房间里打地铺。
无论她怎么抗争，他都不肯妥协半分。
在这一点上，他表现得格外强势，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邢枝实在拗不过，也懒得理了，背对着他躺下，一句话也不想说。
……
深夜，一段视频悄然出现在网络上，并迅速上了热搜，引发全网讨论。
视频中，身穿病号服的秦晓媛坦然面向镜头，先是弯腰鞠躬，感谢邢枝曾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站出来，义无反顾地帮了她。
又鞠一躬，为她的自私和懦弱道歉。
“对不起，大姐姐，在需要我站出来说明真相的时候，我退缩了，希望还能有机会弥补。”
到这里时，秦晓媛的双眼已经有些红了，她抿了抿唇，向大家讲述了父母对她的教育理念。
“在外面别惹事，凡事能忍则忍，不要和人起冲突，尤其是女孩子家家的，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不能太张扬，不要斤斤计较，吃亏是福。”
“从小到大，每次我被人欺负，从来没有人站出来为我撑腰过。”
秦晓媛说，她父母有两句时常挂在嘴边的至理名言。
——你没错，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怎么不欺负别人，偏偏欺负你，说明你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我不明白，明明是我被人欺负了，为什么还要拿着放大镜在我身上挑刺儿，反而对那些坏人宽容大度？到底是谁错了？”
秦晓媛哽咽了几下：“那件事情发生以来，我每天都睡不好，一闭上眼就开始做噩梦，学校也不敢去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特别差，只有吃安眠药才能好好睡一觉。”
“网上都在传我吞药自杀，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接受不了这样懦弱的自己，选择逃避，想多睡几天，就多吃了几颗药，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网上流言已经满天飞了。”
“我不想再做鸵鸟了，我希望还能有机会弥补我所犯下的错，还大众一个真相，还那位善良的大姐姐一个清白。”
秦晓媛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开始语气平静地讲述那天的事。
“那天我坐地铁去学校，总觉得身后有人贴着我，让我很不舒服，我就躲开了，可那个人很快又跟了过来，身体贴着我，在我耳朵旁边吹气。”
“我从来没遇到过那样的情况，很害怕，就给我妈打电话，我妈劝我忍，她说，忍忍就过去了。”
“我很害怕，想过要报警，可我妈不让。”
“后来，我就向旁边一位大姐姐求救，当时我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在那之前我也曾向另一个人求救过，那个人只看了我一眼，就走开了，所以我当时没抱希望姐姐会帮我。”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大姐姐帮了我，可我却在最后关头退缩了，我撒了谎。”
“对峙的时候，我特别害怕，我看到那么多手机对着我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每个人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我，我很害怕，想躲起来，想逃走，我不想张扬。”
秦晓媛咬唇：“说实话，当听到我妈那样说大姐姐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我想，终于有人给这件事定性了，就这样吧，到此为止吧，赶紧让我离开吧，再待下去我就要疯了。”
“这么多天，我每分每秒都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这样的人，是非颠倒，诬陷好人，书上明明不是这样写的，老师也不是这样教的，我很迷茫。”
“可我又很懦弱，我没有勇气打破现状，我不知道一旦说了真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害怕网上那些难听的话会全部冲着我来，特别害怕。”
“可我不想再躲了，我受不了了，我要说出真相。”
“我知道肯定会有人不信，接下来我会放一段录音，因为我的手机设置了一打电话就自动录音，所以我有证据能证明我所说的话。”
“后面我也会把录音源文件全部放出来，有谁不信的，可以拿去做鉴定，或者报警鉴定，怎么样都行。”
秦晓媛打开手机，对着镜头调出一份音频文件，直接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