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段煦张忠把现场调查的禀报给皇帝。
段煦道:“依照肃亲王妃所言,还需询问坤宁宫的宫人。”
说完,段煦就低着着头等皇帝的答复。
皇帝靠在龙椅上,一双历经岁月淬炼的眼睛半眯着看殿中其他人。
有的偷偷看他,有的垂着脑袋。
此时,贺太傅颤颤巍巍的让贺文扶着,言辞犀利道:“陛下,此事必须严查。”
“哦?”皇帝看着贺太傅,等他的下文。
贺太傅撑着一口气,声音嘶哑的高声说:“此事往小的说,是臣子间的纠纷。但肃亲王是陛下手足,没有陛下命令,有人敢对陛下手足下手,往重了说,这就是谋逆。此事古时就数见不鲜。”
“陛下,为了还肃亲王一个公道,也为了皇后娘娘和苏相的清白,证明他们没有谋逆之心,此事也该查清楚,堵住悠悠众口。”
一番话,将皇帝、皇后和苏珩都架在火上。
若是皇帝不查,就是不顾念手足之情。
而皇后和苏珩,若是不愿意查,就是有谋逆之心。
翩翩他们也是最有可能的。
觊觎皇权,是最大的忌讳。
有新入殿的官员暗自抹额头上的汗。
“太傅!”
苏珩青筋暴起,精明的眼眸中尽是怒火。“一切都是我那逆女的无端指证,太傅休要在陛下面前火上浇油,挑拨离间。”
贺太傅一脸肃然,“老夫只是寻常向陛下提出见解,苏相这么激动,莫不是心虚?”
苏珩冷哼一声,凌厉的眼睛审视看向贺太傅,“寻常?太傅久病不上朝,怎么碰巧就今天上朝了?怕不是这才是你的目的!”
贺太傅听出苏珩想转移皇帝注意力,让皇帝以为他同肃亲王府勾结。
他不接苏珩的话,反问:“苏相,现在陛下与老夫,还有诸位一起在为你是否有异心而在此商讨,苏相不该尽力配合,以证清白吗?”
殿内针锋相对,目光对视间,电闪雷鸣。
“够了!”皇帝冷冷呵斥。
他睨着殿中人,沉声开口:“段煦,张忠,你二人随万百水一起去坤宁宫。”
“是。”
众人翻涌的心思逐渐平静,陛下终究起了疑。
*
挨个问完皇后和坤宁宫众人,已经接近晌午,调查血衣出处的属下也回来了。
朝堂已散。
段煦和张忠去勤政殿的路上,碰到姜富。
见两人来了,姜富忙上前,压低声音问:“二位大人,不知调查结果如何?”
两人摇摇头,“证物无效。”
姜富期待的神色一点点冷下去。
皇帝闭着眼靠在龙椅上,手扶额头听二人禀报,眉头皱在一起。
“坤宁宫见过肃亲王妃的人,都说不曾看到王妃更衣。这证物衣裙臣让属下去查过,不是宫中之物,乃京城中的成衣铺子所制,已卖出多年无从查证。”
皇帝睁开眼睛,“也就是没有证据能证明是皇后和苏珩做的?”
段煦拱手说:“是,昨夜到肃亲王府刺杀的刺客尸体,也还需调查身份。”
皇帝垂着眼眸沉默片刻,才沉声说:“朕知道了,你们继续查,对外就按现有的结果公布。”
太子不能有一个心狠手辣的母亲和舅舅。
“是。”
两人行礼准备退下,皇帝又沉声道:“肃亲王妃,诬告皇后和亲生父亲,赐鞭刑,十鞭。就在南门打。”
段煦和张忠同时愣住,相互看一眼,又看向皇帝。
张忠语带犹豫,“陛下,刑部的鞭子就是男人也受不了。那也是肃亲王的正妃,这样当众处罚是否不妥?”
皇帝盯着他,语带威压,冷声问:“她的颜面和朕的颜面孰重?”
苏翎月这一闹,确实有损皇帝颜面。
张忠对外与肃亲王府毫无关系,再多的话他不便多说。
从勤政殿出来,张忠又看到姜富。
这次张忠没有多言,把手上的圣旨递给他。
姜富打开一看,顿时双眸圆睁,手也开始抖,仿佛他已经感受到鞭子打在身上的痛苦。
“月儿一个女儿家怎么受得了!”
姜富拿着圣旨对殿外内侍道:“劳烦公公通报,姜富求见。”
“是。”
内侍应声,转身进去汇报。
再出来时,却带来了皇帝拒绝接见的消息。
“陛下说请姜大人回去,这是皇家的家事,外人不得插手。”
一句话,堵死了求情的可能。
姜富立刻想到皇后。
自从苏翎月嫁给肃亲王以后,和皇后虽然没有从前亲昵,但据他所知,二人关系还算亲厚,不知道怎么就到这一步。
但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皇后。
后宫他不能进,就拦了一个内侍给皇后带话。
*
南门外,苏翎月扶着彩蝶彩衣站在那,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
段煦先回大理寺封存证物。
张忠带着圣旨和几个手下来到南门口。
看到圣旨,苏翎月知道,审查的结果出来了。
张忠走到苏翎月面前,脸色带着些许不忍,说:“王妃接旨吧。”
苏翎月指尖微微蜷缩,扶着彩蝶彩衣的胳膊跪下接旨。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奉陛下命令,侦办肃亲王遇刺案件,现已查明,案件与皇后和丞相苏珩无关。肃亲王妃,目无皇权,诬告皇后,枉顾人伦,诬告亲生父亲,罪不容赦,赐鞭刑十鞭,以儆效尤!钦此!”
“什么?!”
彩蝶彩衣都不约而同惊讶出声。
彩衣道:“大人,是不是没查清楚,我们小姐从皇宫回去,王爷吸了那衣裳上的粉末就开始吐血,怎会有错,我们几个都可以作证!”
彩蝶点头如捣蒜,“是啊,我可以作证!我看着王爷吐血的。就是那衣裳上的粉末害的。”
“可那衣裳并非宫中之物,宫中昨日也并未有人见过王妃穿这件衣裙,故而不能算作证物。”
这话一出,彩蝶彩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后既然要设局,怎么会留下把柄让人查到。
从始至终,苏翎月都知道,这件事不会有结果。
可能让皇后和父亲忌惮,不敢再轻易对萧煜动手,都值了。
而且,这件事还未结束。
苏翎月平静开口,“彩蝶,彩衣,你们让开吧。”
“可是?”
姐妹二人目光落到两指粗的鞭子上,看着像是牛皮编的,一鞭子下去该有多疼。
彩衣向张忠磕头,“大人,求求你,我们姐妹二人愿意替主受罚,多少都行,小姐身子娇贵,受不住的。”
边说,边心疼的流下眼泪。
彩蝶跟着姐姐一起磕头。
张忠沉沉说:“圣旨不可违逆。”
苏翎月看着姐妹二人,脸上露出微笑,清澈的眸子不由蒙上一层水雾。
“好彩蝶,好彩衣,有你们这份心意,我就不疼。不要耽误张大人,你们让开吧。”
“小姐!”
姐妹二人心疼的眼泪直掉,却只能任由张忠的手下将人拉开。
“开始行刑!”
一声令下,
“啪!”
鞭子的响声让四周围观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不敢出声,直勾勾盯着苏翎月,想看这娇娇的深闺贵女如何了。
她紧闭双眸,额头上冒着冷汗,顺着鞭痕,洁白的素衣正在渗血,血痕从贯穿她整个腰身。
苏翎月跪着,纤纤玉指紧紧攥着衣裙,纵是身体都在发抖,愣是咬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张忠不忍转过身,行刑继续。
“啪!”
第二鞭子下去,苏翎月的身子晃了晃,素衣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纤弱的腰身和强壮的行刑壮汉形成强烈对比,仿佛壮汉只要再用点力气,那纤弱的身子会被抽断一样。
彩蝶不忍再看,将脑袋埋在彩衣怀里。
鞭响一声又一声。
*
“姜大人,月儿自从嫁给萧煜,就开始不听本宫和她父亲的任何言论,也该给她些教训。走吧,本宫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顺道去看看。”
皇后坐着轿撵到皇宫南门上,朝城楼下看。
“小姐!”
随着丫鬟的一声惊呼,苏翎月身子一晃,倒向一侧。
她的后背,血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