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你再说一遍，她说什么？！！”
汇报的禁军士兵抬眼看了皇帝一眼，确认皇帝的脸色，又飞快垂下眼眸，重复刚才的话。
“肃亲王妃捧着血衣，跪在南门前，说皇后和苏相联合，刺杀陛下手足，请陛下做主。”
贺太傅已经在信中知道苏翎月的计划，并不意外。
倒是姜富，心中忐忑不已。
发生了这样的事，月儿竟然没告诉他。
姜修远朝姜富摇摇头，姜富立刻明白儿子的意思。
可眼下还不知道事情始末缘由，不宜贸然插话，只能先静观其变。
皇帝把目光转向苏珩。
“苏相，可有此事？”
苏珩眉头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声音平静的拱手回答：“臣不知此事，还望陛下明察。”
他的话，皇帝自然没几分信的。
他和萧煜水火不容，皇帝是知道的，这事八成就是他做的。
死一个萧煜倒是无妨。
只是，这肃亲王妃跪在南门，直接道出皇后联合国舅戕害皇帝手足，皇帝若是置之不理，只怕这戕害手足之名，只怕最后会落到他身上。
又是苏珩做的事，让他这个皇帝给他善后。
皇帝冷着脸，不悦的吩咐禁军士兵，“传朕的话，让韩风将人带上大殿，朕亲自审问。”
“是。”士兵转身大步离开。
*
秦晚凝在南门找到苏翎月时，她正跪在南门前，身着一身白净素衣，眸光冷凝坚定的看向前方的城门。
虽然天才亮，但京城这个繁华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
枯燥乏味的生活里，突然来亲女状告父亲，王妃状告皇后这样的惊天消息，他们自然要过来看看。
此时，苏翎月身后就聚集了乌泱泱一群人。
苏翎月双手捧着两件血衣，高声说：“当朝皇后，联合其兄苏珩，谋害陛下手足肃亲王萧煜，请陛下顾念手足之情，还王爷公道。”
“当朝皇后，联合其兄苏珩，谋害陛下手足肃亲王萧煜，请陛下顾念手足之情，还王爷公道。”
……
一声声，字字泣血。
皇家丑闻密辛，她不介意公布于众。
皇帝萧烨就是五子夺嫡胜出的，其余参与夺嫡的皇子都被杀了个干净，现在他也最忌讳旁人以此非议他。
今日无论如何，皇帝就必须处置皇后和苏珩，否则就落一个残害手足的名声。
若是萧煜能再多活一些日子，剩下的日子，他也能安心一些。
“没想到啊！这皇后竟然害自己的小叔子。”
“那还是苏相的女婿呢，竟不顾自己女儿的死活，谋害当朝王爷！”
“谋害王爷，那不是要诛九族？”
“谁知道！这肃亲王也病了这么多年，也许活不了多久，皇帝会为了一个将死的兄弟，杀了发妻和大臣吗？”
……
四周议论纷纷。
秦晚凝看着跪在石砖上的苏翎月，拿着帕子的手覆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的心仿佛刀绞一样。
苏翎月出嫁这么久，她只当苏翎月嫁进王府，好歹算脱离了国公府，日子也能过的舒畅些，没想到她面对的，竟依旧是如履薄冰的日子。
可她什么都不能为月儿做，只能这样在一旁看着。
就在这时，韩风从城内出来，来到苏翎月面前，压下嘴角微不可察的弧度，说：“王妃，陛下宣你到大殿去，请吧！”
苏翎月面色从容，抬眸看向韩风，沉声说：“请韩统领告诉陛下，凶手是当朝皇后和陛下亲信大臣，臣妇信不过陛下。若陛下真想为他的弟弟做主，就请三司御史大夫出来当众查验证物。陛下若不允，臣妇就长跪不起。”
韩风看着跪在地上的苏翎月，忽的，嘴角扬起冷笑，“王妃稍候，臣这就去。”
无论是皇帝、皇后，还是苏珩，再或者是萧煜。
谁死都行。
鹬蚌相争，他刚好得利。
韩风眉头微挑，意味深长的看了苏翎月一眼，转身回去。
回到大殿，韩风如实说出苏翎月的请求。
皇帝大怒，拍了一下龙椅，“好得很！竟敢违抗圣旨，朕的话都不听！”
虽然他也想清算苏珩，但苏珩知道的太多，就算要审，也不是在南门前。
他看向韩风，满目都是威严，压着即将喷发的怒气吩咐：“直接将人带进来！”
大臣们在朝中混迹多年，他们早已学会察言观色。
都静默不语，个别的目光偷瞄苏珩，想看他的反应。
他们贸然出手，若肃亲王妃告不成，他们反倒被连累，让苏珩记恨上。
苏翎月抬眸，再次看到韩风她并不意外。
她看了看韩风身后多出来的士兵，苏翎月单手抱着血衣，另一只手从衣袖探入衣袖。
韩风睨着跪在地上的苏翎月，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王妃，陛下宣你觐见，去不去，由不得你。走吧！”
说完，一抬手，身后的士兵就上前，包围住苏翎月。
“月儿！”
秦晚凝使劲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秋纹和春烟见状，也帮着把人推开。
废了一番功夫，终于穿过人群，来到苏翎月身旁。
只见苏翎月看着韩风，不慌不忙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脖颈处。
“月儿，你做什么？”秦晚凝惊呼一声，就要过来夺苏翎月手中的匕首，却被包围的禁军士兵拦住。
听到她的声音，苏翎月转过头看她，眼里没有丝毫慌乱害怕。
苏翎月朝秦晚凝微微一笑，“晚凝，你回去吧。”
随即吩咐春烟和秋纹：“带你们少夫人回府吧，她身怀有孕，若是出了意外，你们担待不起。”
说完，她不再看秦晚凝，而是抬眸眼神坚定的看向韩风。
“韩统领，陛下让你带着活人进去，若进去的是一具尸体，这份罪责，不知你是否担待得起？”
说话间，闪着寒光的匕首抵进脖颈，白皙细腻的脖颈处，立刻有一抹鲜红蜿蜒而下，染红素衣领口。
韩风凝视蜿蜒而下的鲜血，皱起眉。
“月儿！”秦晚凝挣扎着想要摆脱两个丫鬟，声音里满是惊恐。
秋纹知道事关重大。
当初是苏翎月和秦晚凝一起买了她和春烟，她的心中对苏翎月是感激的。
苏翎月的话她自然也听。
秋纹强拉住秦晚凝，附在她耳边道：“少夫人，您这样帮不了王妃，不如赶紧想其他办法。”
听到秋纹的话，秦晚凝一瞬间冷静下来，身子不再挣扎。
她压下心底的害怕，看向韩风，强行稳定心神，沉声说：“韩统领，你只是个传话的人，你若逼她出事，不仅肃亲王府，姜府、贺府，还有镇西将军府，你确定你能承受所有的怒火吗？”
秦晚凝眼神凌厉，死死盯着韩风。
韩风本来沉重的脸色忽然舒展开，带着一抹不羁的笑说：“我只是来传陛下的话，自然也会把王妃的话带给陛下。”
说完，又沉下脸，转身进入皇城。
秦晚在苏翎月身旁蹲下，一把夺走苏翎月手上的匕首，用帕子捂住苏翎月脖颈上的伤口。
“去买外伤药过来。”
她红着眼吩咐春烟，并不看苏翎月。
“春烟，不用了。”苏翎月抬手按住秦晚凝的手，轻声说：“晚凝，这伤不能治，这是我的决心。你回去吧！”
“可是月儿……”
她知道这是苏翎月必须做的，也知道帮不上什么忙，可私心还是想苏翎月能放弃。
看出秦晚凝的担忧，苏翎月轻声安慰：“放心吧，为了王爷，还有你们，我定会惜命。”
秦晚凝这才在春烟、秋纹的搀扶下离开。
*
朝堂上，贺太傅率先开口：“陛下，肃亲王遇刺本就牵扯到皇后娘娘和苏相，若是肃亲王妃再出意外，只怕会连累陛下英明。百姓已经知道此事，不若就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前去查看一番，只是当着百姓的面，说话注意些就是。”
姜富趁机附和：“肃亲王是陛下手足，若此事不查清楚，只怕民间也会议论”
平日里娇养的深闺小姐，为了萧煜竟然敢赴死。
“段煦，张忠，你们去一趟。”
皇帝感到一丝诧异的同时，也想知道事情原委，还有皇后和苏珩会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