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褚戈本来应该生气，在她误会自己跟她抢肥牛卷之后，陈褚戈发现自己胸膛里飘荡的竟然只剩下好笑。
“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他忍不住说，“在都喜欢吃肉这一点上。”
“……”方漾看了他一眼，小声地反驳，“这有什么有缘分的，无肉不欢嘛，很多人都这样啊。”
陈褚戈：“……”
老板娘把烤好的几盘烧烤搁桌子上，用了来回两趟功夫，店里人多，又只剩她和另一个女生在顾店。
“帅哥，你既然还要吃，干嘛先结账哩，要早知道，我就提前给你结咯。”老板娘笑嘻嘻地道，嗓门因为常年做生意所以有些哑，但这不妨碍她说话的热乎劲儿。
陈褚戈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这不都是照顾你生意，有差？”
“……”
老板娘觉得他说的也没啥不对：“也是，帅哥你慢吃，好吃下次再来！”
老板娘扭着肥臀走了，在一边洗碗的女生得空抬起头看了她们这个方向一眼，被方漾撞见，又连忙把头埋进数不清的脏盘子里。
方漾：“……”
她有那么吓人吗。
“诶，你觉得那个女生是谁？”方漾把手肘放在桌子上，问吃羊肉串的陈褚戈。
后者压根不知道她说的谁，方漾不太敢明目张胆地指，就只好靠近他，用眼神示意一下。
她鲜少这么主动，陈褚戈先是愣了愣，接着也把手肘放在桌子上，凑近了她一点，用浅浅的鼻息：“嗯？”
“……”
方漾忍气吞声：“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陈褚戈一双星眸好看得过分，尤其是在灯光下，他笑起来，一点光照晕在他黑瞳里，就如同夜幕里的群星。
他听到了，但他不想回答。
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不能离她这么近了。
陈褚戈装作没听见：“嗯？”
方漾只好重复：“我说，那边那个女生，你觉她是那个老板娘的谁？是雇佣生吗？”
“哪个女生？”
“……”
看她隐隐有要发火的趋势了，陈褚戈这才不情不愿地扭头扫了一眼，确实有个女生在烧烤摊后面的角落里，看样子是在刷盘子。
陈褚戈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老板娘：“可能吧。”
他毫不关心。
方漾：“会不会是母女啊？”
陈褚戈皱眉：“长得不太像。”
一个肥臀丰乳大国字，一个怯怯弱弱骨瘦如柴。
“万一是老板娘虐待她女儿呢？”方漾思忖：“又或者是养女？如果是雇佣生，怎么会看着那么可怜。”
陈褚戈突然笑了起来。
方漾正经：“干嘛。”
他眉眼舒展：“没想到咱们漾漾还是个圣母。”
“……”
“你知不知道圣母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方漾忍住脾气。
陈褚戈：“不是褒义词？”
“……”
方漾：有被气到。
“你才圣母，你全家都圣母。”
“……”
“生气了？”他给她递一串鸡翅，她不接，陈褚戈又拿回来自己吃，他竟然还在笑，方漾站起来，去老板娘那结了账。
“你帮我结，我帮你结，”方漾说，“两清了。”
又是两清。
陈褚戈太阳穴突突地跳。
口里的烧烤索然无味，他直接扔桌子上，跑出去追她。
追出十一街这条巷子，迎面是开阔的大马路，车辆来往飞驰。夜里光线不好，可他一眼就能从无数背影中认出哪一个背影是她的。
“方漾。”他拦住她。
女孩没好气：“干、嘛。”
“你就因为我刚刚说圣母那两个字生气？”陈褚戈极其有耐心地询问。
方漾：“我没生气。”
“……”
“我道歉，如果你是因为那两个字的话。”他泄了气，一直看着她的表情，嘴上缴械投降，心里却在暗暗思考着别的。
方漾的面部表情有肉眼可见的舒展，陈褚戈一喜，几乎可以笃定些什么了。
“你喜欢我。”
方漾：“……”
“你是不是每日一发疯。”
“刚刚我那句话，原话说的是，看不来咱们漾漾还是个圣母？”陈褚戈给她分析，小心思蠢蠢欲动，语调暗含兴奋：“你对咱们漾漾这四个字没反应，偏偏对圣母这么生气，你说你是不是其实对我……”
方漾：“我说我只对圣母生气了吗？”
“你明明——”
她打断他：“我那是习惯了，你不每天都我们家、漾漾这种不着调的话一直挂嘴上吗？说的那么熟稔，谁知道你还对哪个小宝贝这么喊过，见着个女生就说是你家的。渣男都是这样，我知道，所以我才不计较。”
陈褚戈：“……”
他真是平白冤大了。
明明只是想求证一下他想的那个到底是不是有一点点的真实性，结果还被倒打一耙？他总觉得现在这情况下，越描越黑。
陈褚戈低声：“那你总得对我有一点感觉了吧？”
方漾站在路边搭计程车，听见这句包含憋屈的话差点崴了脚，一辆载了客的车从她面前穿行而过，方漾回头看他一眼。
“有一点感觉吧。”
这句话简直就像一口枯井突然被注入一泉清甜水，井底的死树裂枝听见水声，都想在垂死之际攀岩而上，借着这希望生根发芽，博取后生安稳。
“什么感觉？”他压抑地问出口。
方漾拦到一辆计程车，开车门之前瞧了他一眼。看见他璀璨的眼睛，像是怕被灼烧似的又移开。
“什么感觉……就像那个……”慢吞吞地说：“姐妹情之类的？”
“……”
“毕竟一起同学这么久，多少还是有一点。”她补上下一句，说完，飞速溜上车，趁陈褚戈呆愣在原地，叫司机赶快开车。
“……”
“……”
姐妹情？？？？
陈褚戈：“……”
计程车飞驰在大马路上，方漾开了大车窗，狂浪的风从窗口外大片地灌进来，吹乱她的头发。
师傅提醒她冷，方漾耳膜被这风吹得翁隆作响，又拉起一半的窗子，才好了点。
也不知道是风声削弱一半让她好了点，还是跟陈褚戈绕完一大圈子话之后平息下来的心跳声让她好了点。
反正，方漾潜意识里开始觉得，刚刚那场对话。
跟以前的互怼都不一样。
或许有那么几句是真的。
比如那句——
有一点感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