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期,弹指即过。
楚一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流转着明悟的光芒,仿佛历经了一场漫长的道途修行。
凼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开口问道:“怎么样?”
楚一凡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地罗族与苍幽族的宝典,我能领悟的尚不足两成,许多关键之处,总在转瞬之间遗忘。”
“哈哈哈……楚一凡,受死吧!”忌无酒的狂笑声陡然响起,“时间已到,乖乖交出你的肉身!且看老夫如何蹂躏这三个位面!”
话音未落,他抬手便是一指,一根妖异的红色指影撕裂虚空,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取楚一凡胸膛。
楚一凡神色平静,轻声问道:“麟儿,准备好了吗?”
“老大放心!”麟儿的声音从破命刀中传出,带着一丝决然。
在忌无酒那无形的禁锢之力降临的前一瞬,楚一凡身体微侧,手中破命刀顺势横挡在肩膀侧面。
“嘭!”
一声闷响,红色指影重重落在刀身之上。破命刀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麟儿的惨叫声随之响起,带着刺骨的痛楚。
楚一凡在虚空中被震得连连滑行倒退,喉间一阵腥甜翻涌,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嘴角只溢出一丝淡淡的血迹。
“摩柯多落叶指!”
忌无酒再喝一声,又是一指从天而降,妖异的红光如同烈日,瞬间照亮了半边星空,威势比先前更胜数倍。
楚一凡来不及顾及伤势,体内道果骤然催动,九界道果散发出的洪荒之力如潮水般涌入破命刀,将那濒临破碎的刀身重新凝聚。
“轰隆!”
巨响震彻寰宇,破命刀终究难承其力,碎成了七段,碎片飞溅。
楚一凡身上的衣袍瞬间炸裂,露出的躯体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痕,丝丝缕缕的白色光芒从裂缝中溢散而出——那是他的本源之力,已开始不稳。
“不好!”逍遥看得心头一紧,满头大汗,咬牙切齿道,“他的肉身已经龟裂,快要支撑不住了!”
一旁的凼却无动于衷,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战局,仿佛眼前的凶险与己无关。
“父亲,您不出手,楚大哥恐怕……”殃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焦急。
凼转头看向儿子,眼中带着一丝温和的善意:“他没有问题的。”
他顿了顿,缓缓解释道:“你看那忌无酒,他看似狠厉,实则不愿真杀——他一心想夺舍楚一凡的肉身,生怕下手太重损坏了根基,所以每一击的力道都控制得极为精准。”
“而楚一凡,也并非真的束手待毙。他是想借忌无酒的暗物质之力淬炼己身,强行突破极限。只是以本王看来,他们二人的打算,恐怕都会落空。”
殃不解地追问:“父亲此话怎讲?”
“忌无酒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若想成功夺舍,必须全力以赴,可他偏偏投鼠忌器;楚一凡虽有韧性,却终究底蕴不足。”
凼的目光重新落回战场,“你觉得楚一凡有几成把握突破到道圣境?”
殃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却被凼接下来的话浇灭:“一成都没有。除非发生奇迹——他的道果本身得到升华,还需海量的高阶能量灌注。
可他对高阶能量的感悟还差得太远,根基也嫌薄弱,这种奇迹,不要抱任何希望。”
“他唯一的活命机会,便是趁此机会夯实基础,然后不顾这里所有人的生死,转身逃命。除此之外,再无半分存活可能。”
凼父子的对话并未刻意传音,寻常修士或许听不懂其中深意,但忌无酒与楚一凡修为高深,字字句句都听在耳中。
二人心中皆开始权衡,战局也随之悄然变化。
楚一凡在忌无酒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下,肉身的龟裂愈发严重,深可见骨。
而忌无酒的出手,却也越来越轻,显然是认同了凼的判断——楚一凡绝无可能突破道圣境,奇迹在此刻绝无可能降临。
他认为自己已完全掌控了局面,只需在凼不出手的前提下,将力道控制得当,既能淬炼楚一凡的肉身,让他在道九境巅峰彻底夯实,又能潜移默化地影响其洪荒道果,使其更接近暗物质能量的载体,为日后的夺舍铺平道路。
百日时光,就在这奇特的“打磨”中流逝。
楚一凡的肉身,在一次次龟裂、修复、结痂、脱落、再龟裂的循环中,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始终默默咬牙坚持,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早已浸透了残存的衣衫,却从未发出一声痛呼。
终于,他的肉身境界,在道九境巅峰彻底夯实,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凝练的光泽,仿佛蕴藏着崩山裂海的力量。
“你的刀是吃素的吗?”忌无酒见他始终只守不攻,忍不住用激将法吼道。
楚一凡缓缓举起手中重新凝聚的破命刀,刀身虽依旧黯淡,却透着一股决绝的锋芒,他冷冷道:“你想淬炼我的道果,我便如你所愿!”
双手紧握刀柄,他转头看向刀身,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麟儿,今日一战,要么是你我道途的起点,要么便是终点。你后悔吗?”
一头小巧的麒麟虚影从刀身上浮现,并无半分神兽的威势,反而带着几分脆弱。
麒麟回头看向楚一凡,声音稚嫩却坚定:“生死都随老大。既然你将我从一块凡铁中唤醒,又抹去了我原本的一切天赋技能,我便知,老大你早已做好了玉碎的准备!”
楚一凡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声音带着愧疚:“是老大对不住你,你才刚刚苏醒,就要陪我面对这一切。”
麟儿化作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身影一闪,重新没入刀身,声音带着一丝骄傲:“老大战便是!能与你并肩,哪怕只有一息,也是我的荣耀!”
“好!”楚一凡大喝一声,积压百日的憋屈与力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九斩六问,今日便以你祭刀!”
斩天问道!
一刀挥出,仿佛要斩断苍天的枷锁,问尽世间大道的真谛。
斩地问心!
再刀落下,似要劈开大地的脉络,叩问自身最纯粹的道心。
斩人断欲!
第三刀出,锋芒直指人心,欲斩断所有牵绊与欲望,成就无垢道途。
紧接着,斩三魂、断七魄、知天命……六刀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虚空中,无数个巨大的风暴旋涡凭空形成,每一个旋涡之中,都有一把惊天地、泣鬼神的刀影闪现,刀光汇聚,竟遮蔽了日月星辰,朝着祭台上的忌无酒席卷而去。
然而,忌无酒却稳坐祭台之上,甚至未曾拔出他的剑。他只是屈指一弹,对着祭台外围那些魂灵身后的虚空轻轻一划。
刹那间,楚一凡与忌无酒之间仿佛出现了一道无形的界壁,将两个区域彻底隔绝。
楚一凡那无数蕴含着大道至理的刀影,尽数落在了界壁之外的宇宙虚空中,炸起一片片璀璨的光雨,却连忌无酒的衣角都未曾触及。
“哈哈哈……蝼蚁!”忌无酒的笑声充满了不屑与嘲弄,“道圣境早已超脱道则,驾驭道法;而你,还在执着于道则的运用!
这条鸿沟,是你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
所有的风暴旋涡在瞬间消散,楚一凡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回头望了一眼早已了无生机的仙界,又看了看被禁锢在一旁的师父逍遥、太上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嗡——
一尊巨大的湛蓝色法相在他身后缓缓浮现,法相高达万丈,面容与楚一凡一般无二,只是眼神更为威严,手中握着一把虚幻至极的破命刀,仿佛能劈开混沌。
法相的后脑之处,九个界域虚影缓缓旋转,那是九颗完全凝实的道果,散发着厚重的洪荒气息,遍布法相全身,使其更添几分苍茫与古朴。
楚一凡的本体缓缓盘坐在法相的胸前,双目紧闭,右手刀指缓缓抬起,指向宇宙虚空的高处。
霎时间,无尽的暗物质能量仿佛受到了指引,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奔腾的江河,涌入那尊湛蓝色的法相之中。
法相的脚下,一个巨大的太极图缓缓成型,黑白两色流转,蕴含着阴阳相生、衍化万物的至理。
楚一凡闭着双眼,口中轻声呢喃,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九斩六问……”
这一次,他要以自身道果为引,以暗物质能量为基,演化出真正超越道则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