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西历4月,沈心茹要搬家了,和父亲、儿子搬往西雅图。
蕉老三多次发电报,催促蕉老二,问缘何不动身,兄弟情深,家中诸亲人翘首以盼。
对于沈心茹来讲,洛杉矶和西雅图没甚不同,皆异地他乡,旅居而已。
作为一个深谙传统文化、尤喜佛学、国画、书法的人,她更愿意回到自己的故乡,徜徉津水河畔,旋走静谧小院,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一杯淡茶,一副砚台,提笔蘸墨,肆意挥洒。
这是她人生第二次旅居国外,上次是避难,和母亲,这次也是避难,和父亲。
她是一个安静典雅的人,命运的驿马却生而奉冲,让她四海为家。
但无论走到哪里,她的心始终平静止水,心中有佛,四海祥和。
说句实在话,她也多年没有夫妻生活了,这对于一个女人,并不公平。
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沈心茹。
她本来对这种事也不是太感兴趣,缘分来了,她接住,爱人不在,她读书。
清净、淡雅、恬静、安然,一直是她的生活状态。
越是没有信仰的人,才越闲得蛋疼,心肾不交,内心空虚,只能摆弄色情,男的逛窑子,50块钱的快餐他都敢吃,女的摇头晃尾、卖弄风骚,想靠这个赚点外快,岂不知都在造恶业,恶性循环,越来越穷困潦倒。
一个内心充实的人,是不会天天想那事的,书香贯穿经脉,经书环绕脑海,在与古圣先贤的对话中,灵魂得以陶冶,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穷极佛理,炉火纯青,一种从容不迫的安然和泰然,神清气爽,法相庄严。
沈心茹的相貌越来越端庄,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走过去,只会掀起一阵幽幽的檀香。
她从小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多么近的镜头对脸直拍,也找不到缺点。
由里到外的纯净。
她写的字,没有邪气,没有愤懑,只有平和、娟秀、典雅。
她就是佛国莲池开出的一朵白莲,佛光普照,枝叶莹莹,映照三千大千世界。
一行一动,菩萨保佑,举头虚空,八部天龙。
她比一般的比丘、比丘尼修为都高,因为她做到了,严守戒律,一尘不染。
佛有出家修行,也有在家修行,维摩诘大菩萨就是在家修行的典范,她大概是维摩诘菩萨座下的弟子。
她有爱情,也生下了儿子,但这并不影响她的造诣,她一生无造恶业,注定净土往生。
她一定能预知时日,安然离去。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到,没人知道,这是众生的悲催。
佛学,就是解决这个问题。
修佛修到一定境界的人,能预知时日,这是多么伟大的造诣。
一个人再牛逼,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以何种方式死,死后去哪里,上一秒还高谈阔论呢,下一秒,嘎,死了。
晚上还喝粥呢,半夜睡觉,嘎,死了。
上午还骑着摩托车带着妞风驰电掣呢,下午出车祸了,脑袋撞飞了。
人生有两件事不能自己做主:生和死。
佛学就是解决生死问题,让你自己做主。
这是佛法存在内在逻辑和强大动能。
有人说:释迦牟尼有啥本事啊?我不信!
释迦牟尼的本事就是在他灭度3000年后,现在世界上有六亿人跪拜他。
换作你,你试试?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啊?
佛法不是宗教,而是对世间真理和真相的解析。
“妈妈,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陈爱茹拉着沈心茹的袖子问。
沈心茹一笑:“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爸爸为什么总是不和我们在一起?”
沈心茹淡淡一笑:“爸爸太忙了。”
“妈妈,你下次给爸爸发电报时,你告诉他,我想他了,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陪在身边,打棒球,打橄榄球,我也想让爸爸陪着打球。”
沈心茹心头一悲,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让姥爷陪你打。”
“姥爷太胖了,跑不动。”
“那……让姥爷身边的叔叔陪你打。”
“我不喜欢他们,他们长得不如爸爸好看,秃鹰叔叔太秃了,灰狼叔叔太灰了,毛血旺叔叔太热了。”
沈心茹噗嗤一笑:“我告诉你,这三位叔叔都是姥爷最忠实的亲人,是他们一路保护我们来到美国。”
“妈妈,我们能不去西雅图吗?我在洛杉矶有很多小朋友,我会想他们的。”
“儿子,妈妈告诉你,在你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遇到很多朋友,你要上学了,小学有一批朋友,中学有一批朋友,大学有一批朋友,但他们不是同一拨人,每个人都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你要学会放下,往前走,接触新的圈子、新的生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去留无意,宠辱不惊。”
陈爱茹点点头:“嗯!我去了西雅图就有新朋友啦。”
沈心茹蹲下身躯,将手轻轻按在陈爱茹肩头:“你要记住,你是男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要勇敢、洒脱、积极、乐观,爸爸虽然不在身边,但妈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爸爸告知你的情况,爸爸一直在想着你、念着你、观察你,你要好好成长,做给爸爸看,好不好。”
“好——”
“来,把妈妈上次教你的词背诵一下,我听听。”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不不不!不是这首!”沈心茹立马打断,“你是个男的,男子汉,没那么多凄凄惨惨戚戚,你给我挺直身板,像个男人!那首豪放派的代表作,苏轼的!”
陈爱茹想了想,小胸脯一挺,大声诵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沈心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陈三爷在缅甸战区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马夫的伤势完全控制住了,大幅度好转,只是少了一只胳膊,让三爷无尽唏嘘。
马夫的枪法极好,左右开弓,现在右手没了,他还有左手。
陈三爷的意思是让他退出江湖,他摇摇头:“三爷,这个仇,咱必须得报!我还有用!”
他以为三爷嫌弃他了。
三爷摇摇头:“不是的,我是担心你,报仇的事,我来办,你只需平平安安过日子,我不想让你跟着我接二连三受伤了,我怕你把命丢了。”
马夫哥正色说道:“三爷,当年您创立水门堂的时候,我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现在帮派有难,我怎么能离开?我追随您一辈子,誓与帮派共存亡。”
三爷看着他的伤口,叹道:“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三爷,我可以的!区区一条手臂算得了什么?我昨夜偶做一梦,梦中一对情侣骑着一只大雕出现,他们送给我两本书,一本叫《玉女心经》,一本叫《黯然销魂掌》,说适合我练习……”
三爷笑道:“净扯鬼篇!”
马夫哥笑道:“三爷,不用担心我,我没问题的,左手照样能开枪,依旧百步穿杨。”
陈三爷点点头,拍拍马夫的肩膀:“好!那咱即刻启程,回柬埔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