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若换作一旁的杨时，被木明昔如此逼问定然是心里没底的。
他知道木明昔心性凉薄，因此都是他、东方晋阳、云殇厄上赶着找他，即便这几年的相处间她开始有所变化。
但木明昔的话若有三分真，那七分都是假的，杨时从无办法分辨。
但此刻面对木明昔的是杨城。
“我可以是你的朋友、亲人，也可以是你的陌生人，只要你乐意，我是谁都行。”
杨城眉梢眼角含着笑意，耐心道：“就这么说吧，秦惊安说可以为了你赴死，我也可以，你也要想我死？”
木明昔沉默了半秒，“那是你的事。”
杨城倏然笑起来：“你就是舍不得我。”
“那你现在就去死。”木明昔冷冷命令道。
“哦，我又不想为你赴死了。”杨城双手一摊，似乎极为苦恼地朝木明昔眨了眨眼，“怎么办呢？”
“随你便。”
木明昔起身错开了杨城，久久无法宁静的心却怪异地平和了下去。
她走向杨时，没开口，伸手让秦惊安伸手注入留存的人鱼气息。
秦惊安的伤口缓慢复原，他骤然大吸了口气醒了过来，胸腔刺痛的窒息感犹在脑中，映入眼帘却是木明昔在为他治疗。
秦惊安面色微白，却不敢说什么。
“醒了就自己治。”木明昔收回手，复又坐回树干下面。
杨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目光转向杨城，后者吊儿郎当地挑了下眉，示意他别担心。
杨时便轻声询问秦惊安：“可以吗？”
“可…可以，我已经没事了。”人鱼一族本来就是治愈系，他又储存着百纳川水，只稍将百纳川浸透体内，刺穿的心脏便可重新生长。
杨时点了下头，等秦惊安吸纳了纳百川水才道：“我查看过你的伤口，下了九分力，若我们晚来一步，你的血彻底流干，就算你是人鱼族也救不过来。”
“这样凶险的事，下次别再做了。”
秦惊安无声抿唇，朝木明昔迅速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可让在场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的命是明昔救的，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取走。”
下一秒木明昔就笑出了声，嫣然唇瓣正要出声，杨时和杨城同时眼角狠狠一抽，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祸事一般，立刻打断了木明昔。
杨时郑重道：“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明昔救你不假，但若你将自己视若尘埃、可随意丢弃生命，那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若早知你如此你不负责，明昔便不会救你。”
杨城轻咳了两声，理了理衣衫坐直身体，义正言辞道：“你连自己的生死都抉择不了，何谈为他人奉献？世间报恩的方式有千百种、守护的方式亦绝非只有送死的愚蠢行为。”
秦惊安心头一动，似乎醒悟了什么，重重向杨时、杨城二人点头，坚定望向木明昔：“明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木明昔：“？”
“懂了便好。”杨城拍了拍胸腹，朝杨时眼神诽谤：我说木明昔抽什么风，原来这真有个实心眼的。
杨时看着自家兄长莫名眼睛抽搐，顿了片刻微微点了下头。
杨城内心：还好家里人都是聪明的，不然改明儿都得被木明昔赐死。
“明昔，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弥芳岛的？”杨城谈正事时，气质总会变得更加沉稳几分，他看向木明昔，正色道：“我以为西辞会借着我和小时威胁你去长朽岛来着。”
拙劣的转移话术的习惯。
木明昔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模样，浅浅笑了下：“是威胁了呢，但我没有为了你们跟锐华扬走。”
……怎么还在下套？
杨城只能跳过这个坑，虚心请教：“那之后呢？你的灵力是怎么恢复的？”
诡异的沉默了三秒。
木明昔好整以暇看着杨城二人，言简意赅：“栩月想吞噬我，被反杀，我就破镜了。”
杨城一愣，墨鹤飞剑比他更快反应过来：【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栩月迟早要反杀木明昔吧！他就是个蠢东西！】
杨城揉了揉眉心：【你当初说的是栩月很喜欢明昔，让我别插手。】
【……嘤嘤嘤主人，伦家错了嘛~】
撇开脑子里墨鹤飞剑的怪叫，杨城能想象到栩月暴走时木明昔该有多么威胁，若非他与杨时掉以轻心，当时他们都该在明昔身边才对。
杨时同样意识到挽情剑本身便是凶剑，木明昔当时又毫无灵力，若非她毅力非凡，只怕他和杨城早已见不到木明昔。
无论如何，以后都不能再离开木明昔身边。
杨城和杨时同时在心中暗暗发誓。
“我们来的路上听说是你杀了魔王，可有受伤？有没有因此惊动狗贼？”杨时藏下心中的心疼，轻声询问。
“惊动了，谈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木明昔格外乖巧顺从地回答道：“不仅如此，我让狗贼救下了灵华派剩余的师兄弟们，晋阳他们已经在接应了。”
“还有弟子活着？！”
杨时不禁欣喜若狂，虽然他并没有多大的动作，但一向温和的眉眼间却还是忍不住跳跃了几分。
杨城瞧着木明昔莞尔清明的眼眸，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状似随意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小时在弥芳岛的？”
“猜的呀。”
“通过什么猜的呀？”
“你猜。”
杨城：“……”
“不是儿，咱能不能好好说话。”杨城恳求。
木明昔歪了下头，双眸灵动狡黠，语气格外无辜天真：“我在好好说话呀。”
“……”
杨时思及木明昔的做事风格：“明昔，你是不是和狗贼做了什么交易？”
“是啊。”
杨城头疼：“什么交易？”
“他想让世界混乱，趁机降世。”木明昔笑容清甜：“我答应了，换取灵华派众弟子的聪明以及，你们的回归。”
如石子坠谭，激起千层波澜地瞬间却沉沉落入深底。
杨城：“他没有再次收走你的灵力和修为，却甘愿与你做交易？明昔，你瞒了什么？”
木明昔：“你猜猜看。”
“……”杨城\/杨时。
杨时叹了口气：“明昔，别再胡闹了，这件事非同小可，魔族动乱，妖族已然趁机将其吞并，下一个就是我们人族。”
木明昔反骨属性大爆发：“那又如何？即便这个世界真如老神所说那样彻底崩塌，我也可以拼尽全力护你们周全。”
“我并非怕死，明昔，我们不能只考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