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联军可以在他们安南的带领之下，攻打爪哇。
那自然也就能在爪哇的带领之下，抢占他们安南的土地。
念及至此，陈睨也不顾什么国主威严，当即重重叩头道：“大明大皇帝明鉴，小王绝无不恭之心。”
“此事也必有蹊跷。”
“烦请大皇帝恩准，给小王几天时日，待小王查明真相。”
“若果真是我朝将帅不听王命，擅自用兵，小王断不会姑息养奸，必斩其首为枉死的土门钉百姓寻个公道。”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朱标还未开口，一旁的李冠鑫当即没好气道：“说什么查明真相，分明就是你下令用兵。”
“陛下，此獠不过是缓兵之计，若眼下放他还朝，此獠必召集所有兵力，强攻我朝。”
“烦请陛下做主，准我朝即刻用兵！”
“大皇帝明鉴啊......”随着李冠鑫拱手请命，陈睨也跟着再次拜道，连忙出声。
见二人争执不下，朱标故作为难的抚了下额，转而出声道：
“爪哇一朝恭敬尤甚，饶是安南背信弃义，攻占土门钉。然爪哇国主却能忍下心头震怒，先行禀报我朝，后而兴兵。”
“如此恭敬，朕必不负之。”
“可是大皇帝陛下.....”听到朱标这话，陈睨连忙出声。
不过不等他开口，却见朱标微微抬手，将其打断后继续说道：“不过安南王言词恳切，也不像作伪。”
“想来安南兵卒奇袭土门钉一事，并非安南王下旨授意。”
当听到朱标这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泥发言。
不仅陈睨、李冠鑫，就连殿内的蓝玉也不禁抬眸看向朱标。
也正是在众人不解朱标为何如此之时，却听朱标沉吟数秒，旋即开口说道：“此事必然要查，可却也不能辜负爪哇恭敬之心。”
“安南王，既然爪哇使臣所虑乃是担心你还朝之后，整顿军备，开往土门钉。”
“那朕便准你暂居大明，彻查此事。”
“暂居大明？”
陈睨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一时间他竟不知朱标为何如此。
而同时。
朱标看向李冠鑫，立时表明态度道：“爪哇使臣稍安，朕也准你一并留在京城。”
“倘若安南用兵果真为陈睨授意，朕必下旨用兵，助你爪哇夺回失地。”
伴随朱标声音落下。
陈睨、李冠鑫斟酌数秒后，齐齐拱手称是。
也就在二人即将告退之时，却见陈睨麾下柳思南刚走出两步，却猛地回身看向朱标道：“敢问大皇帝，胡季晨将军死讯是否也已传至我朝军中？”
“嗯？”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过下一秒。
却见蓝玉立时出班，怒声呵道：“狂妄！”
“质问我朝陛下，你算个什么东西！”
当看到蓝玉下意识便要拔刀，陈睨忙拱手请罪道：“大皇帝息怒，柳卿一时无状，还请大皇帝恕罪。”
“一时无状？”
朱标笑容玩味，看了眼一并跪地的柳思南幽幽说道：“朕看他却是居心叵测。”
“言我朝将胡季晨死讯带至安南前线，此话言外之意，可是在说你朝将士离心，乃是因朕挑拨所致？”
“如此算来，土门钉的爪哇百姓枉死，反倒是朕用心歹毒了！”
“大皇帝明鉴，小王不敢，小王不敢~”
看着跪在地上仓皇请罪的陈睨。
朱标似有不耐烦般冲他们几人摆了摆手，“退下吧！”
闻言，陈睨忙叩头谢恩的同时，赶忙带着柳思南朝宫外走去。
而刚走出皇宫。
还不等陈睨出声埋怨，却听柳思南率先说道：“王上何故领命，留居大明？”
“有....有何不妥？”
“王上难道还不明白！”
柳思南眉头紧皱，当即出声道：“必然是大明将胡季晨死讯带至我朝军中。”
“若非如此，胡季氂、邹坞山等将怎能不遵陛下之命，就此撤军。”
“甚至胡季氂、邹坞山二人更是转头攻打土门钉，据城以守。”
“王上当真看不出来这胡、邹二人明摆着是要占城自立！”
“这.....竟是如此？”
“若非如此，胡、邹二人又怎会不准诸国将士入城休整，他二人怎会骤然与诸国将士一并反目？”
言至于此，柳思南重重叹了口气，语调满是无奈说道：“当下王上当尽快还朝，聚拢军心。”
“防止朝中将士闻讯投靠胡、邹两人的同时，更要亲自带兵前往土门钉，招降暂被胡、邹二人胁迫的我朝将士。”
“可如今，王上竟是遵照大明之意，留居大明！”
语罢，柳思南难掩心中无奈，当即重重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朱标让陈睨留在大明，这法子属实太过歹毒了一些。
胡邹二人显然是要兵变自立，此刻陈睨若是不能尽快赶回他们朝中，朝中群龙无首。
军中曾与胡邹二人交好的将帅必然带兵投靠，甚至.....
甚至这些曾与胡邹二人交好的将帅趁陈睨不在朝中，篡朝自立都极有可能。
退一万步说，即便眼下他们安南朝中安定。
可之后呢？
就算查明攻打土门钉并非他陈睨授意，乃是胡邹二将叛逆之举。
最后他们安南一朝不还是要兴兵讨伐？
届时阵亡的不还是他们安南将士，损伤的不还是他们安南军武、国力？
所以从一开始陈睨就错了。
与其分辨他们安南将士攻打土门钉是否是陈睨这个国主的意思，倒不如陈睨从一开始便咬定乃是胡邹二将私行叛逆。
是下令命胡邹二将撤出土门钉，亦或是赔偿爪哇粮饷，所以一切都能提早准备。
总好过如今还要困在大明京城，好需耗费时日劳什子的调查缘由。
也是被柳思南这么一说，此刻的陈睨这才恍然大悟了过来。
只不过.....
表情微滞下，陈睨表情很是窘迫的看向柳思南道：“眼下该当如何是好啊。”
见陈睨又是这相同的话，又是同样将所有麻烦都丢给他来解决。
柳思南深吸口气，仔细思量过后终于说道：“罢了。”
“眼下若想尽快离开大明，唯一的法子便是请爪哇使臣向明廷陈情言表。”
“若非如此，王上断然不能离开大明！”
“倘若是私自撤离呢？”
当听到这话的瞬间，原本就很是无奈的柳思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大明的宫墙上。
他竟没想到自家王上平日里看起来还算有几分头脑，可但凡有些紧急情况，就好似大脑不会运作一般，竟说出这让人想死的荒唐之语。
“王上！”
强压下心头无助后，柳思南看向陈睨郑重说道：“倘若王上此时逃离大明，那便是不打自招，坐实了攻打土门钉乃王上授意。”
“如此一来，自绝于诸国的便不是胡、邹二将，届时我安南便成了包括大明、爪哇在内，所有诸国的敌人。”
“更重要的是，大明京师距我朝极远。”
“王上不仅难以返回朝中，即便是返回朝中，到时候不仅要面临国内平叛之事，还要面对大明、爪哇以及诸国的兴兵来攻！”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此刻的陈睨悻悻闭嘴，再不敢提什么逃回国内的话。
只是让爪哇使臣进言谈何容易。
如今那李冠鑫已将自己视作生死仇敌，他又怎么可能遂了自己的心意！
当看到陈睨面露忧愁，迟迟没有动身前往李冠鑫的住所。
柳思南也似乎明白了陈睨所想，当即请命道：“微臣愿领命，游说爪哇使臣。”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本王同你一道前去！”
片刻功夫。
陈睨、柳思南快步赶到李冠鑫所在的驿馆。
可不等他二人出声，却被门口的爪哇随从告知李冠鑫拒不见客。
见状。
柳思南却也不顾什么体统，当即高声喊道：“尊使就不想尽快收复失地，安葬土门钉枉死的爪哇百姓？”
“难不成尊使当真要等到半月之后，与大明一同拿下土门钉？”
点到为止，柳思南却也没有当众挑明。
正当爪哇随从准备将他驱赶出驿馆之时，却见李冠鑫缓步走出屋内，自二楼居高临下看向他们道：“那些枉死的爪哇百姓，皆是死于你安南屠刀之下！”
“尊使息怒，可否准我君臣入内一叙？”
闻言，李冠鑫一甩衣袖，转身便重新回到房中。
见状，柳思南忙快步走了上去。
待二人进屋后，李冠鑫当即没好气道：“那些枉死的土门钉百姓，我爪哇势必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尊使所言极是，我朝也必然会给那些亡魂一个交代。”
应了一句后，柳思南赶忙继续道：“尊使聪慧过人，自能看清此事中的关窍。”
“我王下令撤军，也是实情。”
“军中将士拒不领命，也是实情。”
“敢问尊使，我朝将士因何而反，又是因何拒不领命？”
“你自家的事，如何来问我！”李冠鑫横了柳思南一眼，当即没好气道。
饶是如此，柳思南依旧面无怒色，平声静气道：“究其原因，乃是大明将胡季晨将军的死讯传到了军中！”
声音落下，柳思南很明显看到李冠鑫神情微顿，不禁开始深思起缘由。
见状！
柳思南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尊使应该明白，若是我王有心攻占土门钉，先前与殿上断然不会那般痛快答应撤兵。”
“而眼下也决然不会在答应撤军的情况下，骤然攻城，自绝于天下。”
“毕竟我安南虽不惧任何一朝，可也断然不会狂妄到与诸国一同宣战！”
“嗯.....”
“其中缘由，自然是我朝统兵将帅反叛。深究起来，也必然是大明将胡季晨将军的死讯带至军中，我朝将帅才会反叛。”
“归根到底，土门钉那些百姓并非虽明面上死于我朝胡、邹二将手中，可根本却是因大明的算计而丧命！”
当听到柳思南言词严厉，正色喊道。
此刻李冠鑫也不免动摇了几分。
“可是大明....为何要如此.....”
“自然是削弱我两朝的力量。”
“尊使是聪明人，不妨想一想当今天下谁人能是大明的对手。”
“这....”李冠鑫沉吟数秒，随即轻叹出声道：“若是仅论一国，想来没有哪一朝能在军武上胜过大明。”
“尊使果然所见长远！”
柳思南毫无掩饰自己的盛赞，当即出声说道。
“尊使所言极是，若是一一对敌，无人能是大明的对手。”
“可纵观诸国，大明恒强，其次便是我安南以及尊使爪哇一朝，实力胜过其他诸国。”
“一旦你我两朝相合，大明必然震动。”
“所以为了保住独强的地位，保留可以威压诸国的权柄，大明必然想法设法削弱你我两朝的国力。”
“先前默许诸国联军攻打爪哇是如此，如今设法使得我朝将士反叛，使贵国仇视我朝自，更是如此！”
待柳思南说完，饶是李冠鑫觉得他说的太过牵强。
可总体看来，他们爪哇与安南若生兵祸，得利的自然还是大明。
谁得利，谁便是元凶。
这本是稚子幼童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被柳思南这么一说，李冠鑫也不得不深思起来大明处理此事的动机。
同样！
也正是看到李冠鑫有所动摇，柳思南赶忙紧跟着道：“明廷令我王查明此事真相，可此事真相还需调查？”
“明廷的目的，无非是要将你我两方留在大明，拖延时日罢了。”
“拖延.....对大明有何好处？”此刻李冠鑫已然被柳思南带着走，眼下更是顺着他的意思，出声发问。
而听到这话，柳思南压下眸中欣喜，表情愈发严肃说道：“土门钉一事拖延越久，你爪哇百姓民怨更大，我朝内情更加混乱。”
“倘若一切都按照大明的设想发展。”
“到时候！”
“我朝内乱，大明可趁机发兵，以平乱之名鸠占鹊巢，占据我安南全境。”
“同样，大明兴兵助你爪哇夺回土门钉。贵使应当明白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届时大明将士驻扎土门钉，你爪哇一朝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