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过的妇人,看到王氏站在田家大门外,东张西望,忍不住问了一嘴,“王氏,你在大福家门口看啥呢!”
王氏摇了摇头,“没看啥,就是我家丢了一只鸡,过来瞧瞧,是否跑到这边来了。”
原来自打得知田大福受伤,要搬去镇上静养开始,她的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每天帮忙喂完鸡,便跑到大门口张望,只盼能早日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段时日,王氏想了很多,从嫁进田家开始的点点滴滴,每日在脑中闪现。
她后悔了,不该一时冲动,签下和离书,因为她发现,自己始终忘不了田大福。
虽然近两年她们频繁争吵,但归根结底,皆因田小溪而起。
以往的十几年,他们夫妻感情还是很不错的,男人不仅对自己言听计从,对孩子们也很疼爱,甚至可以用溺爱来形容。村里不知有多少女人羡慕她呢!
然而,这一切,皆在田小溪出嫁以后,发生了改变,原本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男人,开始冷言冷语,甚至不惜动手打她。再无往日的恩爱。
更是在儿子娶妻后,因为大丫那个小蹄子,写下和离书,将自己给赶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忘不了,那个同床共枕十几载的男人。
她想要同田大福和好,日后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吵架,却不知对方是否会原谅自己。
带着这样忐忑的心情,一守就是多日,每天都盼着男人早日归家。
这不,今日吃过午饭,又早早过来张望。
妇人哪里会相信她这番说辞,调侃道:“你可拉倒吧!耿家同这里,足足隔了几条街,我咋就不相信,那只鸡会跑这么远,干脆直接承认,是你想回来,继续和大福过日子,有那么难吗?”
不得不说,妇人真相了,竟被她给说中了。
“谁说我想回来了?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王氏十分好面子,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确实想同田大福和好如初。
“我胡说?”妇人指了指自己,嗤笑一声,“既然没有那个意思,那你干嘛每日来田家帮忙喂鸡?我看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王氏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会被人看穿,不禁有些慌乱,“我们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如今他在镇上养伤,我帮忙照顾一下家里,那不是理所当然吗?难道和离了,就要老死不相往来?”
她当真是讨厌死眼前这个婆娘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专门往人痛处戳。
妇人冷嘲热讽地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和离了,照样可以做朋友,怎么会老死不相往来呢!就比如现在的你……”
即便妇人没把话说完,王氏也明白了对方的话中之意。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狗拿耗子多,多管闲事,你若实在闲得慌,就去挠墙根,少在这里胡咧咧。”
妇人可不管王氏是否高兴,继续挑衅,“哟!这是恼羞成怒了吗?看来是被我说对了,你当真是来求和的,哈哈!太有意思了。”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你。”
面对妇人的挑衅,王氏忍无可忍,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你们在干嘛!”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两人给吓了一跳。
回头望去,就见田宝儿赶着驴车,已来到近前,刚刚那一嗓子,就是他喊的。
“宝儿,你怎么有空回来?你爹他咋样了?可能下地行走……”
还想再继续追问的王氏,在看到车上坐着的人时,瞬间闭了嘴,但眼中满是惊喜。
见此情景,妇人不禁嗤笑一声,“呦呦呦!还说不是惦记大福,你看那双眼放光的样子,骗谁呢!”
此时的王氏,哪还有时间同其磨嘴皮子,满心满眼全是田大福,“他爹,你回来了?腿可是好利索了?在得知你受伤以后,我本是打算去镇上看看你的,但转念一想,我以啥身份去啊!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还好,你回来了。”
“婶子,信侄儿的,大晌午的,回家睡一觉,还能养精蓄锐,总比在这打嘴架强吧!”
田宝儿虽不知事情的起因,但大致也能猜到,应该是这个婶子说了啥不中听的话,否则,他娘也不会动气。
娘虽然性格泼辣,却也并非那种喜欢打架之人,除非是对方把她惹急了。
“好好好,既然宝儿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在此碍你们的眼了,回家睡觉去喽!”
妇人突然感觉十分无趣,习惯性地拍了拍衣襟,就扭着腰肢离开了。
田大福见王氏一脸真切,不是作假,嘴唇微动,“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些时日,谢谢你帮我照顾家里的鸡。”
紧张之余,王氏不禁脱口而出,“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这话,岂不是太见外了。”
话一出口,她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这番话,似乎有些不妥,于是赶忙解释道:“你看,我们俩虽说和离了,但宝儿兄妹毕竟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我关心你,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只要你好,孩子们才会好。”
说完这番话,她便一直偷偷地观察着田大福的脸色变化,只可惜,对方的脸色毫无波澜,眼中既没有丝毫的讨厌,也绝对没有半分的亲近之意。
“爹,你别急,我这就扶您下车。”见他爹试图自己下车,田宝儿急忙说道。
好不容易才将腿养得差不多了,可千万不能前功尽弃,否则,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听闻此言,田大福不再乱动,而是安静地坐在车上,静静地等待着儿子来扶。
他心里也很清楚,再过几日,就到了一年当中最忙的秋收时节,自己可不能拖儿子的后腿,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这条腿,不然,宝儿只会更加劳累。
在田宝儿的搀扶下,田大福慢慢地走进院子。
时隔多日,再次回到自己的家,他心中感慨万千,却又感到无比踏实。
在镇上的日子,虽然衣食无忧,每天还有人伺候着,但却让他觉得吃什么都没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家中的清粥小菜。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墙头上那一排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白菜时,不禁转头看向一旁的王氏,“这些都是你收的?谢谢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王氏连忙摇了摇头,笑着回答道:“不辛苦,我就知道你肯定惦记着菜园里的这些菜,趁着昨日天气好,就赶紧给收了,还担心你会怪我收得太早呢!”
按理说,她早已与田大福和离,而且人也已经回来了,自己就应该悄悄地离开,可她的双脚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怎么也挪不动,只想多待一会儿,再好好地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