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动作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缓慢,实际上刃锋推进的速度远超任何生物的神经反应。
剑锋未至,其毁灭性的气势便已先行降临。
下方,巨剑预定倾倒轨迹处的空间,先是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紧的丝绸般剧烈褶皱、扭曲,光线在其中弯折成诡异的光弧。
紧接着,空间本身无法承受这极致的压迫,发出一连串密集到极致、玻璃碎裂般的清脆响声——彻底固化、晶格化!
形成了一个宽达数公里、长达数十公里,半透明、闪烁着七彩棱光却又充满死寂的区域!
仿佛一块巨大而无情的琥珀,将范围内的一切瞬间封印。
所有身处这片区域的腐化泰坦,无论它们之前多么狂暴、多么强大,此刻全部变成了栩栩如生的雕塑。
它们维持着最后一刻的动作,无论是咆哮、冲锋还是凝聚能量,都彻底凝固,连扬起的尘土都定格在半空。
连它们体内奔流的毁灭因子、体表跳跃的猩红电弧,都被定格成了一幅幅静止的画面,如同精致的标本。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空间在这里变成了牢笼。
然后,那燃烧着终末之火的赤红刃锋,触及了这片区域的边缘。
“……”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
只有一种低沉到超越一切听觉、直接作用于万物存在根基的轻响,回荡在意识的深处,带来冰冷的战栗。
劫灭巨剑的刃锋,那由破坏之键凝聚的边界,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最坚硬的玄冰。
被固化、晶格化的空间,在接触的瞬间,便如同阳光下的薄霜般融化、崩解,还原成混沌的原始态。
然后被刃锋上流淌的赤金劫火瞬间吞噬、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当凝固的空间结构被巨剑刃锋抹除,那些泰坦的存在基础也随之崩塌。
它们的躯体,从与刃锋接触的那一个面开始,以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同步瓦解、消散。
坚固堪比星舰装甲的黑暗角质、汹涌澎湃的毁灭因子、扭曲强韧的泰坦骨骼、乃至它们体内那点被污染的神性核心……
一切的一切,彻底归于虚无。
如山岳般的腐化刻法勒,如同沙堡般流散消失,连倒塌的轰鸣都来不及发出。
狰狞的腐化巨鲸,如同水墨画被水浸染般晕开不见,庞大的阴影倏忽消散。
成群结队的小型黑潮体,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般瞬间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巨剑的倾倒之势不可阻挡,刃锋所过之处,摧枯拉朽,留下纯粹的破坏……
它在大地上犁出一条深不见底、宽达数公里、两侧壁立千仞、底部翻滚着尚未完全平息的地火与残余劫火的伤痕……
裂隙深处传来地核哀鸣般的闷响,灼热的气流从裂隙中喷出,扭曲了上方的景象。
这道裂纹笔直地延伸向视野尽头,其长度几乎横跨了小半个主战场,将原本混沌的焦土硬生生切割成两半,如同星球表面一道狰狞的疤。
裂谷两侧,已被夷为平地。
侥幸位于巨剑倾倒轨迹之外的泰坦,以及所有黄金裔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数秒,只有那柄缓缓停止移动、依旧矗立于天地间的赤红巨剑,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高温灼烧后的焦糊味、电离空气的臭氧味,以及一种…万物终结后的空寂气息。
“世界清静了。”
颜欢松开了虚握的‘舵轮’,那顶天立地的巨剑随之开始缩小、凝实,如同时光倒流。
炽烈的光芒向内收敛,最终还原成那柄妖冶的长剑,被他随意地扛在肩上,剑身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余热和微光。
下方汹涌的火海中,黄紫色怪物拖着残破的身躯,毅然挺立,断裂的肢体处流淌着粘稠的能量浆液,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那是反造物主最后的残躯,仍在发出微弱的、充满不甘的嘶鸣,声音断续而沙哑,如同漏风的风箱。
然而,颜欢那惊天动地的一剑所带来的清静,仅仅维持了不到十息。
大地的震颤并未因巨剑的消失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诡异。
“?”
那震动源自地壳深处,带着一种沉闷的、有规律的脉动,仿佛心跳。
像是某种沉睡在地壳深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存在,正在被强行唤醒、拖拽而出,连带着整个战场的地面都开始不规律地起伏,如同呼吸的胸膛。
轰隆隆——!
被颜欢一剑劈出的那道深不见底的裂谷两侧,焦黑的大地再次剧烈拱起,土石翻飞,形成无数个新的、更为巨大的山丘!
这些山丘蠕动着,仿佛下面有巨物在挣扎。
山丘表面覆盖着粘稠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与紫黑色能量浆泡,浆泡不断膨胀、破裂,溅射出腐蚀性的液滴和刺鼻烟雾,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败与硫磺混合气味,熏得人眼睛发酸。
紧接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与岩石崩裂声,一只只比之前更为庞大、形态也更加扭曲怪诞的泰坦,从这些山丘中强行挤了出来!
它们破土而出的瞬间,带起大蓬的泥土和碎石,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恶鬼。
它们仿佛是从翁法罗斯最深沉的伤痛记忆中生长而出。
身躯上不仅带着黑暗角质与猩红纹路,更镶嵌着破碎的山岩、熔融的金属,甚至是一些未曾完全消散、属于黄金裔或普通生灵的残骸。
如同用整个世界苦难与污秽拼凑而成的畸形造物,每一只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怨恨与疯狂。
它们如同潮水般从大地的伤口中涌出,步履蹒跚却坚定不移,填补着被清空的区域,甚至开始向黄金裔们坚守的阵地蔓延、包抄,沉重的脚步让地面再次颤抖。
“还有?!”白厄稍缓的脸色再次凝重起来,握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能感觉到,这些新出现的泰坦,气息更加混乱狂暴,带着一种仿佛要拖拽一切同归于尽的疯狂。
那猩红的眼瞳中甚至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欲望。
万敌双手怀抱,叹了一声:
“新兵,你的怨念未免也太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