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蹄落下的声音，凤歌将无笙护在身后。
保护她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看着凤歌有些单薄的肩膀，无笙心中多了一些心疼。一直以为他无所不能，其实他也会累，也会受伤。
她这份负担，让他更累吧。
感觉到背后人的失落，凤歌回头看了无笙一眼，果然，无笙的笑容里消失的是自责。
“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凤歌回过头，看着滔天海浪，“他们还在里面，我们的离开是为了能够带他们回来。”
是啊，无奕下落未明，慕容曜和莫须有两人也不知情况如何。自己在这里自怨自艾，没有什么用处，不如鼓气，说不定来的是转机。
马蹄声越来越近，倏忽一片寂静，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顷刻，寂静被盔甲撞击的声音打破，大有加速之势。
他们却退不得，背后就是灼灼火焰。
眼前也是一片绯红，赤羽军。无笙呆住了，没想到赤羽军会出现在这里。
她曾经去找过赤羽军，却无功而返，即使是拿着令牌。或者说，她只是找到赤羽军的踪迹，被赤羽军的首领拒绝了。
走在赤羽军前面两个女子，一个身着白衣，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另一个女子却身穿一身红衣，就像是暗狱业火在海水中燃烧。
他们在海水中行走，究竟是谁？
要知道没有避水兽，连慕容曜和莫须有都不能行走在水中。
无笙忘了，她所认识的慕容曜和莫须有只是凡人的时候，当他们褪去凡人桎梏，自然也能在海水中行走。
那一抹红色，很是熟悉，仿佛在哪里看见过。
红色，曾经是无奕最喜欢的颜色。
想起无奕，无笙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娘亲。无笙的心里低低地唤着，有多久没有想起娘亲了。
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扑进娘亲的怀抱，抛去思绪，深深地睡着。
她想阿娘了，自从娘亲与爹爹消失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娘亲。
与无奕重逢的时候，得知娘亲去世，当时她强忍着崩溃，没有哭泣。
那个时候，无奕还给她留着希望。云石，只要云石碎片搜集完整后，就会改变一切。
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会转圜，她的阿娘也能回来。
现在，连给她希望的无奕也消失不见了。
凤歌觉得后背一凉，是无笙，她哭了。
无笙的额头抵着凤歌的后面，躲了起来，不敢再看向海水中的人影。
生怕下一秒就会崩溃。
她已经崩溃了。
凤歌不知道无笙为何会如此，他看着海水中两位女子的影子，眉头微微皱起。
突然海水哗然落下，一下子褪得干净，露出被海水淘干净的沙滩，泛着白亮的光。
停下来的两位女子和一众军队，远远地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他才觉察无笙崩溃的原因，为首女子有着与无笙一模一样的眼睛。
未曾见过，他却知道面前这个女子是谁。
是无笙哭泣的原因。
宇文瑶。
“无笙……”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凤歌，一个是那个女子。
无笙抬起头，顾不得拭去脸上的眼泪，朝声音来处一看。这一看抽去她全身的力气，顿时脚一软，险些跌倒。
凤歌堪堪扶住她，无笙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无奕说的没有错，娘亲真的回来了。
“阿娘”，无笙想要唤一声，却生怕打破这一场梦境。
这不是梦，梦中不会有这么真实。
赤羽军的盔甲上挂着鲜血，血腥味扑面而来。
“笙儿。”宇文瑶浅浅地唤着女儿的名字，声音中带着几分欣喜。
她从黑暗中醒来，无笙是她最想见到的人。
这场祸事来的匆匆，诸多儿女中，最仓促来不及说话的人就是无笙。
甚至在她死去的那一晚上，宇文瑶都没有和无笙好好的说话。
那一晚，无奕正要和百里无情结婚。
一场被绑架的婚礼，不仅绑架了她的乖女儿谢无奕，还让她另一个女儿化身为厉鬼，将冰冷的匕首刺进她的身体。
那个女儿就在她的面前，泪水涟涟地看着宇文瑶。
“麻烦死了，女人的眼泪就是讨厌。”宇文瑶身边的红衣女子撇了撇嘴，“我带着赤羽军从暗狱里冲出来，可不是看你们两个人在这哭鼻子的。”
“你经历的事情不少，还这么容易动情，以后可怎么办呀？”红衣女子走到宇文瑶面前，径直拿起衣袖，拭去她面上的泪水。
“还有你们站着干什么？还真的没有我的阿毛懂事。”话音一落，一个毛茸茸的小狗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罗刹狼。
凤歌深吸了一口气。
被暗狱狼追随的那个人只有她了吧——良奴。
良奴，狼奴，看着是罗刹狼的女仆，其实不然。良奴是罗刹狼唯一认定的主人。
罗刹狼可是唯一打败那个男人的，那个号称暗夜修罗刹的慕容曜。
比罗刹狼更恐怖的是那个女人良奴。
不对，良奴不是坠入暗狱深渊，被业火灼烧殆尽了么？
怎么会和宇文瑶出现在这里。
难道真的如同无奕所说，云石出，乾坤变，一切真的回到之前的轨道？
如果真的如此，为何，为何这世间变得更加混乱了。
“阿娘……”无笙朝宇文瑶走去，却被凤歌扯住了。
“不行……她……她并不是你的娘亲。”凤歌抓住无笙的手腕，一切变化太快了。
他要好好想想。
“他们不相信你呀……”红衣女子的手指一顿，捏住宇文瑶的下巴，微微用力。
宇文瑶淡然一笑，“我已经从那个地狱出来了不是，这一点不足以动摇我的决定。”说完一扭头，挣脱她的手指。
红衣女子手指很用力，宇文瑶的下巴红痕明显，像是被抹乱的口脂，猩红惹眼。
“出了地狱，又奔向另一个地狱。”红衣女子从宇文瑶身边走开，蹲下抱起地上呜呜直叫的罗刹狼，逗得它龇牙咧嘴。
“做父母的，原本应该为孩子多想一些，更何况，那个地狱本就是我应该去的。是我的归宿。”
宇文瑶越是风轻云淡，红衣女子的情绪就越不稳定。
她想抹掉宇文瑶脸上的平静，不应该如此，不应该如此淡然处之。
宇文瑶应该是发疯发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