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那张符箓,黄底朱砂绘就的符文繁复扭曲,赤红与刺目的银白电光在符文沟壑间剧烈地奔腾流窜。
噼啪作响,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狂暴气息,仿佛握着一道压缩到极致的惊雷。
每一次电光爆闪,都引得周围拥挤的散修们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呼和贪婪的吸气声。
方横的心猛地一缩。那符箓上狂暴的雷火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雷鸣泽的凶险他早有耳闻,这张符箓蕴含的毁灭性能量,确实能在绝境中撕开一条生路。
然而,目光艰难地转向掌柜另一只手中举着的价牌——那上面用浓墨写着“贰拾中品灵石”。
这个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瞳孔骤然收缩。
他下意识地捂紧了腰间的储物袋,里面仅有的三块中品灵石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山羊胡掌柜眼尖如鹰隼,方横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渴望与随之而来的巨大失落,被他精准地捕捉。
他灵活地跳下条凳,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三两下就挤开人群,凑到方横身边,一股浓烈的汗味和朱砂味扑面而来。
“小友!有眼光!”
掌柜热络得过分,几乎要把那张雷火符贴到方横脸上,符上跳跃的电光映得他脸颊忽明忽暗。
“一看就是要去闯荡秘境的俊杰!听老哥一句劝,命比啥都金贵!二十块中品灵石,买一个安心,买一个前程!值!”
那狂暴的电光近在咫尺,噼啪声震得方横耳膜嗡嗡作响。掌
柜唾沫横飞的话语如同魔音灌耳,诱惑着他心底最深处对安全的渴望。
方横的手指在袖中蜷紧又松开,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冲动。
他猛地吸了一口混杂着劣质朱砂和汗味的空气,强行扭过头,目光避开了那张致命的雷火符,投向旁边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藤筐。
筐里杂乱地堆叠着厚厚一摞符箓,符纸灰黄粗糙,上面绘制的符文简单古拙,只有寥寥数笔土黄色的线条,黯淡无光,甚至有些边角都磨损卷曲了。
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与那张光芒四射的雷火符相比,如同蒙尘的瓦砾之于耀眼的明珠。
“……掌柜,”方横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沙哑,“那张……土黄色的‘地行符’,劳烦取一张。”
山羊胡掌柜脸上的热切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像退潮般迅速消失,只剩下毫不掩饰的错愕和鄙夷。
他高高扬起的眉毛几乎要飞进稀疏的发际线里。
“‘地行符’?”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和一丝被愚弄的恼怒。
“小友,你没搞错吧?这玩意儿能跟雷火符比?顶多让你在土里钻得快点,遇到厉害的禁制就是个死!你这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啊!”
铺子里几道目光也带着惊讶和轻微的嘲弄扫了过来。
方横的脸颊一阵发烫,但他只是沉默地站着,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固执地落在那堆灰扑扑的符箓上,不再看掌柜,也不再看那张光芒刺眼的雷火符。
掌柜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兴奋劲儿荡然无存。
他重重地“啧”了一声,满脸晦气地伸手在藤筐里粗暴地扒拉了几下,抽出一张品相最差、符纸边缘都磨得起了毛边的地行符,像丢垃圾一样甩在方横面前沾满灰尘的矮柜上。
“喏!十块下品灵石!爱要不要!”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