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筛选
百姓们群情激奋，纷纷表示愿意跟随这位带头者一同去抢夺粮食。
次日清晨。
难得的晴天，阳光刚刚洒向大地。
手持农具、柴刀和猎弓的百姓们浩浩荡荡地出发，气势汹汹地朝着县里的商铺奔去。
继淮南道之后，陇右道的抢粮风波就此拉开了序幕。
阳光之下，百姓们高举着手中的农具，开始为自己争命！
粮商们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灾民们蜂拥而至，打死了阻拦的护卫之后，粮商们终于感到害怕。
与性命相比，粮商们选择交出囤粮，保全性命之后，立刻联合所有被抢粮商向官府施压。
迫于粮商们的压力，以及为了阻止事态的发展，县令调集府军前来镇压乱民。
“交出带头叛乱之人，归还抢走的粮食，余者可免死罪！”
法不责众，只诛首恶！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县令本以为下达这样的命令之后，顺从惯了的百姓们必然乖乖遵令而行。
因此，哪怕身后只有一千多名府军，面对上万百姓时，他也没有丝毫畏惧。
他们是官，自古民不与官斗。
这并非是不成文的规矩，而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法则。
作为一县县令，如今已是对百姓开了天恩，那么百姓们就该感恩戴德，放弃抵抗听从发落。
“本尊保证，只抓鼓动反派之人，其余人皆可从轻发落，若胆敢反抗，府军手里的弓箭可不认人，尔等还不速速受降！”
县令满脸威严。
只是，话语落地后，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场面。
百姓们像是看傻子一样，有人怒喝道：“老百姓快要饿死的时候，你不来，现在老百姓手里有粮了，你们倒是来了，你他娘的真会当官啊！”
另一人大骂道：“老子刚刚杀人抢粮，你以为是在跟你闹着玩？直娘贼的狗官，你下令射一个试试。”
言罢，人群中的猎户们立刻拉弓搭箭，没有任何犹豫，一箭洞穿了县令的咽喉。
无论是百姓还是府军，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所震惊。
县令至死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放冷箭射杀朝廷命官。
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喊：“狗官已死，投降缴械者不杀，尔等府军还不速速放下武器！”
一千多名府军懵了。
到底谁才是官？
谁才是匪？
当了这么多年的府军，还是头一次遇见匪徒这么喊话。
就在府军发愣之际，人群中冲出一名妇人，指着一名府军大喊道：“二奎子，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这边都有谁。”
乳名二奎子的府军愣了一会，不由惊呼道：“伯娘？婶娘？几舅姥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妇人哭诉道：“大河溃堤，朝廷至今没有赈灾，家里买不起粮食，你爷，你奶，你娘，你几个妹妹都快要饿死了，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想活啊！我还想让你爷奶也能活，让你娘和几个妹妹们都好好的活着。”
妇人哽咽着哭喊道：“你当初从军，不就是为了挣军饷让家人好过一点，现在全家都要活不下去了，你说能怎么办？”
“二奎子，你来告诉我，不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哪里还能有我们全家人的活路？”
世代耕种的农户有几个家里能有存银？
即便有，也根本买不起多少高价粮。
二奎子从军多年，身为府军自有口粮，但口粮不能拿回家。
他虽没少往家里给钱，可以如今的粮价，一名府军的饷银根本养不活一家人。
正如他婶娘所说，各县粮仓里无粮，朝廷赈灾粮又迟迟没有运来，不抢粮的话，哪里还能有活路？
二奎子在很小的时候便没了爹，娘亲守寡养他长大。
没几年娘亲便积劳成疾，幸得伯、婶家多加照拂，堂姊妹们也待他与娘亲极好。
如今，他却用弓箭指着婶娘，这是人能干的事情吗？
生恩大，养恩更大。
在尽忠与尽孝两者之间，二奎子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他放下了手里的弓箭，双膝跪地，叩首道：“侄儿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婶娘，竟对婶娘弓箭相加，实在该死，求婶娘宽恕。”
言罢，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都是地方府军，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谁会没个亲戚？
之前百姓们没有站出来相认，主要是怕让家里的晚辈为难。
如今县令已经死了，又有二奎子这样的例子在前，百姓们立刻开始站出来认亲。
府军里有他们自家子侄、外孙、堂表兄弟、以及孙子辈。
于是乎，认亲的府军们纷纷放下手里的弓箭。
没有亲戚在场的府军见状，也没有了再继续僵持下去的心思。
县衙官吏眼见形势不对，立刻转身逃走，快马加鞭赶往府衙，向刺史禀报了事情的经过。
“什么？县令被百姓射杀？府军在场还坐视不管？”
何隽泽震惊过后，沉声说道：“岂有此理，实在是胆大包天，此事本官已知晓，你且先回去。”
待县衙官吏离开之后，何隽泽提笔写了封信，派人暗中送呈到江景辰手中。
信很长，核心大意就一句话：要闹可以，但请不要可着一个州的地方闹。
江景辰看过后，沉思片刻，随即对董瓒吩咐道：“让其他各州的人也动起来，该死的人要死，该杀的人不要留下一个活口。”
鄯州是因事先收服了何隽泽则为刺史，所以行事极为顺畅。
其他州的刺史可不会这么配合，一旦闹腾起来，势必会引起各州府兵强势镇压。
受灾的是陇右道的百姓，但并非陇右道全部百姓。
在没人带头造反的情况下，缺少气势以及兵器的百姓根本不堪一击。
几千府军便能轻易镇压几万乱民。
江景辰从始至终的目的都在于引起更大的民愤。
只有让府军与灾民爆发冲突，并且让大批官、民死在镇压事件当中，届时便会出现两种情况。
其一，百姓惧怕朝廷事后追责，选择乖乖投降，不再生乱。
其二，激起百姓骨子里的血性，对朝廷彻底感到失望，更加坚定造反的决心。
江景辰手里有粮、有武器、有战马，唯独缺少坚定造反的军队。
灾民再多，那也只是民。
如果内心不够坚定，没有誓死也要推翻朝廷的信念和觉悟，那么即便招募为军，上了战场后也会被正规军一击即溃。
因此他需要做一次筛选，通过的人才可招募为军，成为起义大军的中坚力量。
一支拥有强烈信念和觉悟的新军，在配备同等装备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比皇宫里的那些禁卫军弱。
兵若不畏死，可以一当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