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帝乡后,那百花仙域的醉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沈凌光取出一套普通的茶具,亲自煮水沏茶。
动作舒缓,带着一种闲适的韵律。
江轻眠坐在他对面,托着腮,安静地看着。
“许久未曾见你亲手煮茶了。”她轻声道。
沈凌光将一杯清茶推至她面前,笑了笑:“偶尔为之,也别有滋味。总以意念瞬间成就,反倒失了其中过程之趣。”
茶香清雅,与之前的酒香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两人便在这宁静的帝宫之中,对坐品茗,偶尔交谈几句,大多时候只是静静享受着彼此的陪伴。
到了他们这般境界,早已无需言语来维系情感。
一个眼神,一次呼吸的同步,便足以传递千言万语。
就在茶水渐凉,日辉(沈凌光意念所化)西斜之时。
帝宫前的云海,忽然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
那并非空间波动,更像是一种概念层面的轻微扭曲。
紧接着,一座古老、质朴,通体由未知木质构建的殿宇虚影,由淡转实,悄然浮现于云海之上。
殿宇门户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两个古老道文——道殿。
沈凌光与江轻眠几乎同时抬头望去。
江轻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沈凌光神色却颇为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他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对江轻眠道:“有客至。”
两人身形微动,已出现在帝宫门前,与那悬浮的道殿虚影遥遥相对。
道殿之门无声开启。
一名女子缓步而出。
她身着一袭简单的素色长裙,容貌无法用言语确切形容,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静谧与智慧。
她的目光清澈,落在沈凌光身上,嘴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凌光,恭喜你,真正走到了这一步。”她的声音空灵,直接唤出他的名字,语气却如同问候一位相识多年的老友。
“道友许久不见,风采依旧。”沈凌光微微颔首,态度平和。
这女子,正是在他成就仙帝,封印混沌洞后,曾现身并赠予他令牌的那位道殿使者。
江轻眠也向那女子点头致意。
女子目光转向江轻眠,微微点头回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位便是江轻眠道友吧,果然不凡。”
“阁下过奖。”江轻眠轻声回应。
女子重新看向沈凌光,直接道明来意:“我此番前来,并非催促。只是感知到你已彻底稳固此境,并且……似乎对边界之外,有了些模糊的感应。”
沈凌光目光微凝:“道友知晓那是什么?”
女子却轻轻摇头,素白的手指指向无垠的虚空,意有所指:“混沌洞,并非唯一的‘孔’。它只是最明显、最危险的一个。在那绝对的‘无’之海中,还存在着其他更为细微的……‘涟漪’。”
她顿了顿,继续道:“有些是自然生成,有些……则可能源于‘观察’。”
“观察?”江轻眠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特殊的词。
“是的,观察。”女子肯定道,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不同的‘存在’,其‘观察’世界的方式各不相同。有些,甚至超越了我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她看向沈凌光:“你之前感应到的,或许便是某种形式的‘观察’痕迹。微弱,且并无明显恶意,但……确实存在。”
沈凌光沉默片刻,消化着这个信息。
这印证了他和夜暝的猜测。问题,并不仅限于已被封印的混沌洞。
“道友此来,是提醒?”沈凌光问道。
“是提醒,亦是确认。”女子语气平和,“确认你是否有意愿,在未来某一日,去理解并应对这些‘观察’。道殿之门,始终为你敞开。但你若选择永远留在此地,守护此方完美世界,亦是值得尊敬的道路。”
她的话语中,没有任何强迫的意味,只是陈述一种选择。
沈凌光没有立刻回答。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江轻眠,又望向下方那无尽宇宙中闪烁的文明灯火。
这里有他誓死守护的一切。
但若固步自封,未知的“观察”是否会演变成新的威胁?
片刻后,他转回头,看向道殿女子,目光恢复沉静:
“多谢道友告知。此事,我需些时日考量。”
女子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一笑:“理应如此。待你决定之时,以令牌唤我即可。”
她不再多言,对二人再次点头示意,身影便与那座古朴殿宇一同,缓缓淡化,最终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云海之中。
帝宫前重归宁静。
晚风拂过,带来下方某个世界悠远的歌声。
江轻眠轻声问道:“你怎么想?”
沈凌光握住她的手,目光望向那浩瀚星海,缓缓道:
“守护,并非画地为牢。”
“若想真正长久地守护,有时,也需要走出去,看清棋盘之外的模样。”
“不过,不急。”
他收回目光,对她温和一笑:
“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很长的、平静的岁月可以度过。”
道殿的邀请,像是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
涟漪过后,湖面终将恢复平静。
但湖底的风景,或许已悄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