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
许大茂拎着公文包,晃晃悠悠地走进四合院,一眼就瞧见何雨柱正系着围裙,在他们家门口的小煤炉前颠着炒锅,香味四溢。
“哟嗬!”许大茂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景儿,立刻凑了上去,抱着胳膊,脸上挂起他那标志性的、带着看热闹的笑容,“我说傻柱,你这可以啊!这成了家就是不一样,这大老爷们儿,一下班就围着锅台转上了?啧啧,梁拉娣同志可真是好福气,找了个家庭煮夫!”
何雨柱正专注着火候,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腕一抖,锅里的菜利落地翻了个个儿。他不屑地撇了撇嘴,回敬道:“许大茂,你丫是属耗子的吧?闻着味儿就过来了?我乐意给我媳妇儿做饭,怎么着?碍着您老人家什么事儿了?总比某些人,回家冷锅冷灶,连口热乎气儿都闻不着强吧?”
“嘿!我说傻柱,你这嘴还是这么损!”许大茂被戳到痛处,脸上有点挂不住,“我那是为了革命工作忙碌!不像你,就知道围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没点儿大出息!”
“嗬!您有出息,您多能啊!”何雨柱把炒好的菜盛进盘子,这才转过身,用铲子虚点了点许大茂,“我何雨柱就是个厨子,把饭菜做好,把自个儿家顾好,那就是我的出息!不像有些人,整天上蹿下跳,也没见蹦跶出个什么名堂来。”
许大茂被他噎得够呛,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了话题,准备拉个同盟:“行行行,我说不过你!诶,跟你说个新鲜的,你知道刘国栋今天,干嘛去了吗?”
何雨柱把锅放回炉子上,拿起抹布擦手,随口问:“刘哥?他干嘛去了?”
“上学去了!”许大茂像是分享什么大笑话,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说逗不逗?都当上科长了,屁颠屁颠跑去上什么夜校!这不是闲得慌,没事儿找事儿吗?我看啊,就是嘚瑟,显摆他积极上进!”
何雨柱一听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他把抹布往旁边一扔,正色道:“许大茂,你丫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刘哥去学习,那是要求进步!怎么到你这儿就成嘚瑟了?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人家是科长还这么努力,你呢?你个放映员,除了会摆弄你那破机器,还会点儿啥?”
许大茂没想到何雨柱不但不附和自己,反而劈头盖脸把自己训了一顿,顿时觉得没趣极了,像是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悻悻地说道:“得得得,我说傻柱,你怎么还向着他说话?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我用得着他给我好处?”何雨柱腰板一挺,“我何雨柱就佩服有真本事、还不断学习的人!不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耍嘴皮子,背后说人风凉话!国栋哥上夜校,我觉着挺好!正经好事儿!”
许大茂见彻底拉拢无望,自觉没趣,撇了撇嘴,又找回点场子似的嘲讽道:“行,傻柱,你就捧着你的刘大科长吧!我看你能落着什么好!继续当你的模范丈夫吧您呐!”说完,生怕何雨柱再怼回来,赶紧拎着包,灰溜溜地转身往自己家走了。
何雨柱对着许大茂的背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德行!”转身端起香喷喷的炒菜,掀开门帘进屋了,嘴里还嘟囔着,“跟拉娣和孩子们吃饭去,可比跟这孙子废话舒坦多了!”
许大茂在何雨柱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憋着股无名火,悻悻地掀开自家门帘。屋里冷锅冷灶,完全没有何雨柱家那种饭菜飘香的烟火气,他媳妇儿程叶芳正从里屋出来,脸上带着些匆忙。
“怎么才回来?饭还没做呢?”许大茂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撂,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他看着程叶芳,又想起何雨柱系着围裙那得意劲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人家傻柱饭都摆上桌了,你这儿连火都没生?”
程叶芳被他这没头没脑的火气弄得一怔,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解释道:“我刚陪石头去学校来着,老师找家长说了说开学注意事项,这才回来晚了。我这就去做,很快。”
听到是去了学校,许大茂撇撇嘴,没再继续抱怨做饭的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倒了杯凉白开灌了下去,心里的那点不爽利却并没完全消散。
程叶芳系上围裙,手脚麻利地开始舀米、洗菜,厨房里很快响起了动静。她一边忙活,一边像是闲聊,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道:“大茂,这不说开学嘛,石头……石头的学费和杂费,得准备出来了。”
她顿了顿,手上洗菜的动作慢了下来,声音也低了些:“老师说了,今年书本费涨了点,加上学杂费、的钱……拢共得要二十块。”她报出一个数字,然后屏住呼吸,等着许大茂的反应。
现在程叶芳没有工作,每一分钱都得伸手向许大茂要,这种滋味每次都觉得格外难堪。
尤其是这些日子,他总感觉许大茂对自己是越来越敷衍了,之前自己还不等张嘴,许大茂就立刻将钱交到了自己手里。现在可倒好,凡事都得自己开口才成。
许大茂正端着杯子,闻言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多少?二十?怎么又要这么多?”他不是不知道孩子上学要花钱,之前程叶芳刚跟他的时候,他觉得石头一个半大孩子,不过就是多双筷子多碗饭的事,他一个放映员,工资不低,养得起,还能显得自己大度。可这日子过下来,他才慢慢发觉,这哪里只是多双筷子?这孩子的花销仿佛无处不在,衣服鞋袜、笔墨纸砚、时不时还有个头疼脑热,现在又是这么一笔不小的学费。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这钱差不多顶他大半个个月工资了。自己平时抽点好烟,跟同事下顿馆子都得掂量掂量,怎么这孩子上个学,开口就是这么大数目?
“怎么这么贵?”许大茂放下杯子,声音里带着质疑和不情愿,“这学的都是金疙瘩啊?我瞅着别人家孩子上学,也没见花这么多钱。”
程叶芳听他这语气,心里一沉,知道他又要开始心疼钱了。她转过身,手里还拿着湿漉漉的青菜,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带着恳求:“现在什么都涨了点价,书本费是学校统一定的,大茂,石头他……他毕竟还在上学,这钱不能省啊。”
到底石头都是程叶芳的儿子,说什么,陈云芳都不会在这上面妥协的。
嫁给许大茂,就是为了养自家的孩子,如果许大茂要是在这上面犯嘀咕,他程叶芳也得。想想办法了。
许大茂看着程叶芳那带着讨好和不安的眼神,又想到何雨柱家那热热闹闹的饭菜香,再对比自家这为了一点学费就要算计半天的光景,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憋屈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这日子过得,怎么好像还不如傻柱那个围着锅台转的痛快?这钱他不是拿不出,就是觉得这钱花出去,心里堵得慌,仿佛自己的好处,都让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小子给占了去。他沉着脸,没立刻答应,也没直接拒绝,只是闷声说了一句:“行了行了,知道了!先做饭吧,饿着呢!”
程叶芳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知道这事还没完,心里叹了口气,默默转回身继续做饭,厨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
许大茂阴沉着脸,看着程叶芳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还在为要掏出去的那笔学费肉疼,那股子憋闷和算计劲儿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可就在这时,何雨柱系着围裙在自家门口颠勺的样子,和他屋里隐约传来的几个孩子的笑闹声,像一道灵光,猛地劈进了许大茂的脑子里。
“嘿!”许大茂几乎要冷笑出声,刚才还拧着的眉头瞬间就舒展开了,连嘴角都不自觉地往上扯了扯。他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傻柱那傻了吧唧的,娶了个寡妇梁拉娣,进门就自带三个拖油瓶!大毛、二毛、三毛,再加上那个小丫头片子秀儿,好家伙,整整四张只会吃饭的嘴!”
他越想越觉得畅快,刚才自家那点学费带来的不快,瞬间被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冲得七零八落。
“我这儿就一个石头,上学再花钱,那也有限!他何雨柱呢?”许大茂简直要乐出声,仿佛看到了何雨柱未来焦头烂额的窘境,“那仨小子,眼看着一个个都要长大,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钱?上学?哼,到时候学费、书本费、杂费,三份!不对,是四份!再加上那个小的!我看他傻柱那点工资,够不够填这个无底洞!”
“而且那可是养的别人家孩子,而石头呢?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小舅子,这也算是自家亲戚。”
他仿佛已经看到何雨柱为了几个孩子的开销,愁眉苦脸、抠抠搜搜的样子,那画面比他刚才吃瘪的样子可笑多了。
“还笑话我?我好歹就伺候一个!他傻柱得伺候一大家子!还美呢!我看他能美到什么时候!”许大茂心里那份因为比不过刘国栋、又被何雨柱怼回来的郁气,此刻神奇地找到了宣泄口。他顿时觉得,自己掏出去的那点学费,跟何雨柱未来要承担的重担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
一种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的诡异满足感,混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阴暗快意,在他心里弥漫开来。
他甚至觉得,程叶芳做饭慢点就慢点吧,石头多花点钱就多花点吧,反正隔壁有个更大的“冤大头”在那儿顶着呢!
这么一想,许大茂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刚才的烦躁一扫而空,反而有种莫名的、期待看何雨柱将来如何为钱发愁的好心情。他重新拿起杯子,慢悠悠地又喝了口水,这回,嘴角是带着真切笑意的。
想到这些,许大茂心里的憋闷瞬间烟消云散,只觉得浑身通泰。他再看在厨房里忙碌的程叶芳,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叶芳!”他扬声喊道,语气是难得的轻快,甚至带着点儿愉悦的调子。
程叶芳正切着菜,闻声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刚才许大茂还沉着脸,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就变天了?
“诶,怎么了,大茂?”她放下菜刀,擦了擦手走过来。
许大茂翘起二郎腿,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了敲,笑眯眯地说:“晚上多炒个花生米,我喝两盅。”
程叶芳更疑惑了,这没年没节的,怎么突然要喝酒?她小心翼翼地问:“这是……碰上什么高兴事儿了?”
“高兴!当然高兴!”许大茂哈哈一笑,颇为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孩子上学是正事儿,学费该交就得交!一会儿我就拿给你。”他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像是分享什么秘密似的,朝着何雨柱家的方向努了努嘴,“我就是突然想明白了,咱家这点开销算什么呀?跟某些人要白养别人家三四个孩子比起来,咱们这日子,舒坦着呢!”
程叶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跟何雨柱较上劲了,在这头找平衡呢。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他肯痛快拿钱,石头能顺顺当当上学,她就谢天谢地了。
“哎,好,我这就去弄。”程叶芳脸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连忙应下,“花生米马上就好,再给你摊个鸡蛋?”
“成!你看着弄!”许大茂大手一挥,很是阔气。
这时,里屋的门帘被掀开一条缝,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探出头来,正是石头。他手里还捏着铅笔,小声对程叶芳说:“姐姐,这道算术题我不会……”
程叶芳刚想过去,许大茂心情正好,便难得地和颜悦色道:“石头,过来。”
石头有些怯生生地走过来,站在桌边。许大茂打量着他,想到自己只用供这一个小舅子上学,而何雨柱将来得供四个,心里那点优越感更是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