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的十日不见得比现实空间的要短,甚至还要更久,而十日后,泉天栖并没有解开空间罩,因为他并没有收到里面的消息,说明那两人还未修行结束,他被迫只能将时轮再转上一层,再争取些时间。
如此,三日过后,里面才传出了动静,泉天栖这才将空间罩解开。
众人瞧见厌知何迟在方天慕面前指指点点,似乎在呵斥或嫌弃,而方天慕则面带愧意的点着头给予回应,持续了十几息后,他们才朝这边走过来。
方天慕站在厌知何迟身后,厌知何迟皱着眉头,指了指后面恼道:“简直是榆木疙瘩,浪费老子时间,学个破心法居然十天才勉强开窍,赶紧把老子化解了,我是一刻也不想瞧见这蠢猪了!”
泉天栖抹了抹额头的汗,忧虑道:“没成功吗?一点儿东西都没学到?”
“学个屁,还四境呢,第二个都学不会,回家吃屎去吧!”
谁料方天慕却在背后又愧疚又怯懦地说道:“是晚辈不对,让您费心了,不知这后面的两境...”
厌知何迟的不耐烦就差写在脸上了,怒道:“可不敢再提后面那两境了,你有命学我没命教行了吧!简直是废物!还以为悟性挺高的,没想着这么笨!”
泉天栖叹了口气,只好将厌知何迟身上的现实规则瓦解,这个虚假的人立即化为虚无。
木子云安慰方天慕道:“没事,靠你自己的本事足够了。”
泉天栖不悦道:“喂,你好歹学点什么,他教你什么了。”
“无刃真诀?四境通明。”方天慕回道。
“什么!我靠!”泉天栖破口大骂道,“这混球!这东西十天能学会吗!那是真神级的心法啊!我是让他教你一招刀术,可以达到粉碎虚空大妖全部混沌元炁的效果!你脑子坏掉了,学不会难道不会吱声吗!”
方天慕确实惭愧,他对自己也失望透顶,好像从未因自己的天分“差”,而如此自卑过。
泉天栖恼道:“这十三天,就...叨叨这心法了?那你怎么打这虚空大妖?”
“我几日前才刚刚有点通透,第二境的三阶勉强掌握了,应该可以万物化刃,我可以试着对付一下。”
泉天栖懵了,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让方天慕再说一遍,又问道:“你....你学会无刃真诀?四境通明的第二境了?”
方天慕点了点头,泉天栖怔了许久,嘴上幽幽道:“这才十三天啊。”
木子云疑惑道:“算有收获吗?”
泉天栖回道:“那个心法的第一境,就像是一个修武之人,穷其一生才悟到了那么一丝契机,他有幸抓着了那契机,从而破执出世,对武学有了仙升之道,而第二境,就是成为仙人后,又穷其三生三世,才终究感悟大道。不是说需要时间就能感悟成功的,是需要从头到尾近乎完美的契机,无刃真诀?四境通明,不是可以学会的心法,是只能适配于某些特定角色的东西,一般的天命者,也达不到要求。”
方天慕说道:“我只是勉强开窍,前辈说了,本应该三天就能入门的。”
“他才是胡说八道!别信他,如果让木子云这小子进去,第一境他十年都过不去,那就不是能学会的东西,必须得是特定的人,特定的悟性。”
“少瞧不起人了!”木子云不悦道,“那他到底能不能对付那只妖。”
泉天栖伸出手来,“我要解开时轮了,看你的了。”
“嗯”方天慕回应了一声,接着走向了前方。
不走神再次出现,而方天慕从黑刀上拔出了浅蓝色的若光流刀,不走神又开始舔刀了。
休兵大喊道:“喂,这次是什么能力啊!”
方天慕回道:“刀拥有了影子,砍一下,影子会跟着砍一下。”
“又是废物能力啊!”小四喊道。
“前辈说过,能力没有强弱,关键看使用能力的人。”方天慕没有选择重新加持,而是接受了这个能力。
若光流刀的刀身上出现了一条醒目的线,这条线会逐渐变短,代表着加持能力持续的时间,一旦消失,能力也会随之消失。
泉天栖解开时轮的方式并不是将其化解,而是放弃了对时轮的控制权,在过去的十日内,他也向众人解释过了,自己的能力不能再虚空任意的使用,站在平台上还好,只要自己的空间面出了平台,即使能够发挥作用,却无法回收,因为虚空没有时空法则,不存在空间不可错乱的限制,只要他的时空面一出现,在虚空中就有存在意义了,就像他制造出来的挡住另外两只虚空大妖的空间墙,只能等着被移走或击碎,如果他参与战斗,那将会在虚空内造出数不清的无法回收的时空面,场面必然会失控。
那时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偏转,竟将被困住的混沌元炁流折弯了方向,开始朝着另一侧扭动,泉天栖说道:“不行,这要是打在左右空间面上,可能会将其崩碎,我还是将它对准我们吧。”
于此同时,众人感受到了方天慕和黑刀“大灭”上的能量流动,但不同于之前的霸气外漏,所有被释放的能量,全都堆积在了方天慕的体内,并不断地循环成周。
泉天栖见此情景立刻知晓了方天慕的想法,说道:“他是想一招定乾坤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等着换一个好一点的能力?而且他的刀也碰不到对手啊!能力有没有,根本没区别啊!”
“不是的,现在什么东西都可以是他的刀了!不走神刚刚加持的不是他手中的刀,而是他心中的刀。”
“什么东西?”
“不懂就闭上嘴看,成败在此一举。能力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让这一招达到毁灭对方全部混沌元炁的地步。”泉天栖大喊道:“方天慕,黑刀中的能量,能拿出多少就拿多少!‘
黑刀“大灭”已经在发着玄色光芒,能量的高速流动已经让它浮于空中,几乎万倍于木子云的能量聚集在方天慕身上,使得方天慕成了一个黑色光人,而且能量值仍然在极速增长。
木子云感慨道:“这小子,究竟有多少能量啊。”
“这不是他的能量,是黑刀的。”泉天栖解释道,“这里是虚空,凶兽饕餮的能力在这里不受限制,如果囚牛承载着所有界的所有意义上的重量,那么饕餮就掌控着所有界所有意义上的力量,重量不会递增,虽然无限大可恒定不变,可能量却无限成长,因为你想象中的能量,也是力量,所以饕餮才会在轮回之中永远被封印着大半的能力。”
话说到此处,众人才越发觉得不对,因为方天慕身上的光芒越来越黑了,而能量超高度压缩聚集的后果,是产生了实际意义的重量,被惑星轰了许多回却毫无破损的平台,竟在这巨大的力量下开始下沉,连带着两界碑中的川璅也开始坠落,而方天慕体内的能量已经是众人水准的十万倍了。
任谁此刻都明白了,现在掌控能量的并不是方天慕,而是黑刀。
他们的呼唤声已经没有意义,声波无法穿透那十万倍的能量壁,泉天栖惶惶不安道:“饕餮不会是想在虚空挣脱封印吧,它从第一世轮回被封印到现在,三百万年了,不知道它憋了多少能量发不出来!”
“挣脱封印会怎么样,那小子会死吗!”
“不会,可能直接成神了!”泉天栖说道,“饕餮被封印了三百万年,且递增了三百万年的能量,可以让他直接飞升,但只要他回到现实世界,轮回法则和时间法则会立即抹灭他,因为他足以打破平衡,也不会有‘开始’了,时间会让这一世直接结束。”
情况朝着不可控的地方发展,泉天栖也认为方天慕失控了,可唐道元的身边出现了文字,上书道:“看那把刀”,“有光”。
众人看向了黑刀“大灭”,只见那刀柄处的封印燃起了火,但那不是寻常意义的火,像是一层又一层时间环,在不断错动中产生了火焰的视觉感。
“这家伙没有失去理智!”泉天栖欣喜道,“看来知道自己是在利用能量,而不是将自己献给能量。”
“那是他自己的力量?”
“不,那是时间之神以及凶兽与天神的力量,可这里是虚空,时间之神的手伸不到这里,可他的双脚又站在平台上,时间之神和凶兽、天神的封印依然奏效,但无法操控规则了,意味着方天慕现在可以解开这把刀的封印了。”
“啊?那还犹豫什么!快解啊!我一直想看看他的刀是什么模样!”木子云说道。
“你蠢啊,我不是说了那把刀是饕餮被封印的证明了吗?解开封印,不就解开了饕餮的枷锁?”泉天栖说道,“那小子是在利用封印,扼住饕餮的欲望,并夺取饕餮力量来为己用,真有胆量啊,咱们都是凶兽、天神手中的木偶,他竟能反过来操控饕餮!但是,能量应该够了!”泉天栖大喊道,“方天慕,差不多了!”
可方天慕听不见声音,正在此时,黑刀上的能量流开始逆转,而方天慕身体上的能量流开始发热,其温度一瞬达到了木子云火焰的程度,甚至还在升温。
“饕餮发怒了!它要收回能量!”
木子云疑惑道:“就算是那把黑刀,不也应该是方天慕身体的一部分吗?就像我的火珠一样!”
“是这么回事,但每一世饕餮轮回者都要被封印能力和能量,它们不会消失,会永久的存在于封印体内,被下一世的封印体传承,黑刀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可里面的能量不完全是它的,饕餮的愤怒和执念被孕养在其中。”
“现在要怎么办!”
“拔河吧!不是把能量抽过来,就是被抽干!抽干了也不会死,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这小子就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只能拥有维持生命所需的微弱能量。”
“我们能帮忙吗?”
“帮不了!”
方天慕显然是拔不过黑刀的,他的灵魂和意识已经来到了一片混沌之地,他看到了身边的十七颗黑洞,以及他面前的那个唯一一个封印的黑洞,他来过这里,这是他在黑刀中曾看到过的景象。
一条锁链从封印的黑洞伸出,绑在了方天慕的身上,并将方天慕拉向了自己,不愿被吞噬的方天慕只能与之抗衡,但能量的悬殊太大,纵使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向后挪动一步。
眼看着与黑洞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方天慕松开了右手,接着向右抬起。
而平台之上,那个黑色的光人也缓缓抬起右臂,黑色的能量体前出现了那把流光若刀,不走神迅速舔舐了刀身。
刹那间,方天慕身上的光芒大减。
“对了”泉天栖激动道,“不走神的加持能力,是按照比例来吞噬使用者能量的,能力越强,吞噬的越多,这小子,真聪明啊!”
在那混沌之地,方天慕的身后又出现了一条锁链,绑在他的腰间,正是不走神的力量,不走神并不是在拉着他,而是他在拽着不走神的锁链,只要付出能量,便可被拉动,以便与黑洞抗衡。
加持能力——可以将空间劈开。吞噬了方天慕六分之一的能量。
三十息后,不走神再舔刀,加持能力——可以将劈中之物的身体转化为石头,吞噬了方天慕二十分之一的能量。
又三十息后,加持能力——无法劈死被劈中之人,却可以将其身上的厄运劈除,吞噬了方天慕五分之一的能量。
黑刀的力量呈断崖式的下降,方天慕的身体逐渐有了人形了,而这时候,能量的流动又转向了,方天慕再次开始吞噬黑刀的能量。
但现在问题出现了,方天慕必须要保证从黑刀上吞噬到足以一次性毁灭虚空大妖“闻”全部混沌元炁的能量,如果少了,则无法杀敌,如果多了,达到一定值后,黑刀将会再次将自己作为容器,并释放被封印的能量。
谁料这时候泉天栖大喊道:“方天慕,现在是抽牌阶段!还管什么能量多不多,保持住与黑刀的能量连接,它会源源不断地给你灌输能量,快无限抽能力啊!”
方天慕一怔,立即豁然开朗,随即开始让不走神舔刀,泉天栖说得对,现在是无限抽牌时间!
加持能力——刀会增加三百倍力量,吞噬了方天慕五十分之一的能量。
三十息后,加持能力——刀可以劈开物之间的“道之联系”,吞噬了方天慕一半的能量。
三十息后,加持能力——刀拥有了灵魂,吞噬了方天慕三十分之一的能量。
三十息后,加持能力——刀在砍动过程中,会召唤脊灾之影,吞噬了方天慕三十分之一的能量。
三十息后.......
又三十息后,加持能力——可以斩断一切,吞噬了他五分之一的能量。
方天慕到此戛然而止,立即切断了自己与黑刀的能量流,他此刻身体的能量只是之前自己的百倍水平,而黑刀内的封印之物显然发怒,不再将能量传输给方天慕了。
“为什么停了?”泉天栖说道,“是抽到什么逆天能力了吗?”
“可以斩断一切。”
“斩断一切?这不就是之前那个能力?”木子云大不解道,“那能力没有用啊,你又不能离开平台,再说你不是把那妖怪斩断好几次了吗?”
“黑刀是不是不回应你了!”泉天栖问道。
“是的。”
“我猜也是,回到现实世界就好了,它就不敢得瑟了。”泉天栖说道,“可你有把握吗?”
“有的。”方天慕淡淡说道,说罢,他缓缓走向前方。
木子云忐忑道:“能行吗?虽然他的能量比原来多,可是....”
“相信他。”泉天栖回应道,“不走神的加持能力数不胜数,使用者可能一生都抽不出两次一样的能力,而他却抽到了,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方天慕站到平台的边缘,时轮还在前方挪动,那条长长的混沌元炁流还在朝着自己射来,“闻”似乎也在渐渐摆脱时轮的控制,不少手臂已经开始晃动了。
“一草一木皆承天罡,飞花摘叶俱含地煞,乾坤为炉,炼众生为刃....”方天慕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眸子里是星辰世界,须臾之间,星辰镜像而出,虚空成了繁星宇宙,而宇宙成为了他的双眼。
万物化刃,御物第二阶,赋意。
“神刀秘——无刃真诀——御物——星界——十文字——不惊尘埃!”
此时,身后传来了木子云的吐槽声,“这小子管什么招数,起的名字是真花花。”
泉天栖小声喝道:“闭嘴,悄悄看就行了。”
原本由暗紫、幽蓝和星银交织而成的漩涡状光雾虚空世界,与七彩斑斓的星辰世界相融,倒悬星岛浮于紫薇云海,于交汇处绽开幽蓝光痕,破碎行星带翻涌成了银沙汪洋,悬浮的虚空大妖被星蔓蔷薇缠绕,星化的光雾宛若鲸鸣,以星图来传递声音或文字,像是启蒙的霞光,又像是末日般的绚丽史诗。
方天慕缓缓提刀,流光若刀之身没有一点能量波动,可他全身能量都在这一刻蒸发,一丝也不剩,甚至那流光若刀也渐渐碎成了纸片状飞散。
这时候,人们的双眼能见到的,虚空与星辰世界中的所有星星,全都闪烁起了十字光芒,它们没有规律的闪烁,像是欢快的精灵,也并未给人间带来任何的杂音,它们静谧却又神秘,美丽而又危险,而就在那星辰十文字闪烁期间,方天慕的刀刃已经完成了斩击。
每一道星光就是他的刀刃,而每一道刀刃都加持着不走神赐予的“斩断一切”的能力。
斩断一切,就是字面的意义,如果用刀去斩空气,那么空气会因此而流动,如果用斩断一切的能力去斩空气,那么空气并不会流动,因为它会断裂。
如果方天慕用自己的刀术,可以无限次的斩断虚空大妖,可是虚空大妖的混沌元炁不会有变化,但斩断一切的能力附着其上后,混沌元炁也会因“斩断”而泯灭。
没有悲鸣,没有喧嚣,甚至不曾有任何声音传到平台,他们就看见了末日的星辰虚空,而那只虚空大妖,也在无数星辰十文字光芒之内,被粉碎成了如海浪般的星点。
这是不吵闹的杀伐,是幸福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