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弥漫开来!
这股意志,不再带有之前的暴怒或惊诧。
只有一种绝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它甚至没有刻意散发威压。
但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让前线防线刚刚恢复运转的灵气再次凝滞,让所有修士的神魂如同被冻结,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绝望。
如同最深沉的永夜,笼罩了星空。
“师……师尊……”
顾长渊扶着陈景,声音颤抖。
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眼中也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面对这等层次的存在,他甚至感觉连提起战意的资格都没有。
青霖真人面如死灰,握着虬龙木杖的手无力垂下。
白芷仙子娇躯微颤,贝齿紧咬下唇,渗出血丝。
连盟主拼尽一切,甚至毁掉本命法器才勉强伤到的“巡狩者”之上,竟然还有更恐怖的存在?
这仗,还怎么打?
“完了……全完了……”
“连盟主都……”
“我们……都会死……”
崩溃的哭嚎声,开始在一些心志不坚的修士中响起,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在这绝望即将彻底吞噬联军之际——
“闭嘴!”
一声冰冷,却带着斩断一切彷徨力量的厉喝,猛地响起!
是陈景!
他挣脱了顾长渊的搀扶,强行稳住身形。
虽然脸色依旧惨白,气息依旧虚弱。
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却燃烧起了一种近乎疯狂,不屈的火焰。
他扫过下方那些面露绝望,甚至开始崩溃的修士。
声音沙哑,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濒临崩溃的神魂深处!
“敌人很强……强到令人绝望。”
“所以呢?”
“所以我们就该引颈就戮?所以我们就该跪地求饶?”
“所以我们就该放弃身后需要守护的一切,像懦夫一样死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撼天动地的力量,狠狠撞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看看你们身边!看看你们身后!”
“那里有你们的同门!你们的亲人!”
“你们传承了万载的宗门!你们赖以生存的世界!”
“我们修建镇渊号,磨砺战阵,呕心沥血炼制神梭,一次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为的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在更强大的敌人面前,像个笑话一样,自己先放弃吗?!”
“告诉我!星枢道盟的骨气在哪里?!”
“碧落天青木宗的脊梁在哪里?!”
声声质问,如同重锤!!
敲碎了弥漫的绝望,唤醒了深埋于血脉中的不屈与血性。
顾长渊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遍布,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在老子们的骨头里!在老子们的血里!”
“纵是死,也要崩掉它一口牙!”
“纵是死,也要站着死!”
冰魄仙子清冷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
“守护家园!死战不退!”
小满尖声喊道,泪水横流,眼神却无比决绝。
越来越多的人从绝望中挣脱,被这股惨烈到极致的战意感染。
他们想起冥尊之战的血。
想起为了资源在星空中搏杀的同伴。
想起需要守护的一切……
一股混合着悲壮、愤怒与决然的惨烈气势,开始从每一个修士身上升腾而起。
汇聚成一股。
竟暂时冲散了那古老意志带来的冰冷压抑!!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声浪如潮,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再次响彻星空!
陈景看着下方重新燃起斗志的众人,缓缓抽出了身后那柄布满裂纹、灵光黯淡的【混沌道剑】。
石剑入手冰凉。
甚至能感受到剑身内部那细微的裂痕。
但它依旧与他血脉相连,传递着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共鸣。
他举起道剑,剑尖直指那弥漫着古老意志的归墟海深处。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最终不容置疑的宣判。
“听到了吗?”
“此界生灵,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
话音落下的瞬间。
陈景体内那几乎枯竭的混沌道基,竟如残烛引风,骤然燃起最后的辉光。
那燃烧并非修炼之火,而是道的自焚,以本源为薪,以灵魂为芯,化尽一切,只为再燃苍穹一瞬!
原本黯淡的混沌光华再次从他周身亮起,虽然带着一种惨烈的意味,却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决绝。
【混沌道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剑身剧烈震颤。
那些裂纹之中,竟也开始流淌出燃烧本源般的混沌光焰。
他竟是要以自身道基与道剑本源为代价,强行换取最后的力量,做那螳臂当车,飞蛾扑火般的最后一搏!
“师尊!不可!”
顾长渊骇然失色,想要阻止。
“盟主!三思!”
启明等人也急声惊呼。
陈景却恍若未闻,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越过星空,仿佛与那古老的意志对视。
“这一剑,不为胜,不为生。”
“只为告诉你们——”
“黑暗,并非无所不能!”
“混沌……开天!!”
他发出了生命中最璀璨,最决绝的呐喊,将燃烧的道基与剑灵之力,尽数灌注于这一剑之中。
剑出。
不再是细微的痕迹,不再是演化万法。
而是一道纯粹到极致,足以焚尽一切因果的混沌之光。
那光如天初一息,破灭寰宇,重开乾坤!
带着开天辟地的意志,带着宁死不屈的信念,带着此界亿万生灵的呐喊与不屈之魂,化作万古最耀目的星火。
如飞蛾赴焰,如孤星逆流。
义无反顾地斩向那无尽的古老,俯瞰众生的黑暗!
这一次,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只有光与暗的对峙!!
无声,却震撼万界。
无形,却撕裂时空。
那是创世与湮灭的交汇,是万法终焉后的唯一呼吸。
光在黯淡,剑在哀鸣。
陈景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虚化,长发飘散,衣袂化作流光,仿佛下一息便要融入永恒。
但那一剑的锋芒,却依旧在天地间延展,横贯九霄,映照万域!
众生仰望之处,皆是光。
绝望依旧存在,敌人依旧强大到令人窒息。
可在那无尽黑暗中——
星火未灭。
道意犹存。
战意……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