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看着这一幕,手上的动作不敢有片刻停顿,攀爬的速度不断加快。
随着她离地面越远,高处的风势越大。
凛冽的风将苏云的身体吹得摇摇晃晃,此时有丝毫的懈怠都会使她坠落。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失血的缘故,苏云的大脑感到一阵晕眩。她的双眼短暂黑蒙,世界在刹那间陷入黑暗之中。
苏云的双手陷入无力之中,她抓着扶梯的手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不能停下。”苏云猛地将手攥紧,她咬紧了牙齿,任由鲜血从她的嘴中流出,“不能停下……”
或许是顾及到苏云有高中坠落的风险,阿尔斯一号在维西的命令下终于停下了动作。
维西的声音从阿尔斯一号中传出,“阿云,请停止所有的行动。你已进入休克前期,如果不即刻止血,会有死亡风险。”
“那就死吧。”苏云伸手抓住上一级爬梯,她看向浑身失血的于柚柚,喃喃自语:“只要能救她……”
“只要我的死亡能救她。”
而在海浪之上,铺天盖地的疼痛撕扯着于柚柚的身体,她睁开血红的双眼,因为疼痛而颤抖着往海浪下滑落。
在坠落之前,于柚柚用手抓住海浪,身体摇摇欲坠地悬在空中,仿佛下一刻就会坠落。
于柚柚的头颅无力地垂落着,她的目光虚虚落在地面,看向坠落在地的路柯鸣,看向与机器人搏斗的沈明华、叶离和方子昂几人。
最终她的目光落向站在血雨中的小鸥。
于柚柚看着被自己血液淋湿的小鸥,轻轻扯了扯嘴角,虚弱的声音似有似无:“下雨了,要去躲雨啊,笨妈妈。”
“人类淋雨可是会生病的。”
小鸥无法听到于柚柚的声音,她如个木偶一般定在血雨中,仰头呆呆地注视着悬挂在海浪上的于柚柚。
直到一滴滚烫的眼泪莫名其妙地从她的眼角滑下。
在小鸥的胸腔中,一种不知名的疼痛在蔓延着。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撕扯揉碎,疼痛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袭来,夺走了她的呼吸。
小鸥开始不住地流泪,可是她却找不到流泪的原因。
她想她或许是生病了。
这可能是一种心脏或是肺部的疾病,所以她的胸腔里才会这样疼痛。
小鸥缓缓捂住心口,眼眸却依旧紧紧地盯着于柚柚。
在小鸥的目光中,于柚柚撑起身体,艰难地爬回到海浪之上。
她倒在海浪上不住喘息着,带着痛意的呼吸从她破裂的胸腔中漏出,让她剧烈咳嗽起来。
她犹如一个痨病患者,一咳嗽便全身震动起来,鲜血也更加用力地从伤口涌出。
片刻后,于柚柚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召唤出星星点点的祝福,缓慢地修补着她身体的破口。
她的牙关紧咬,继续接近海拉之眼。
战斗机器人再次举枪瞄准于柚柚。
路柯鸣艰难转头,他的颈椎因为扭动发出一阵“咔嚓”声。他看向那些机器人,眼中迸发出彻骨的恨意。
他从砸出的坑洞中爬起,站起身朝那些战斗机器人跑去,精神力在他的身后凝结。
随着路柯鸣前进的步伐,他身后的精神力排山倒海般朝那些战斗机器人们压去。
路柯鸣顶着海拉之眼对精神力吸噬,用残余的精神力在那些战斗机器人上方结成一张网,拦住了它们的攻击。
“神明受伤了……神明为什么会受伤……”后方鸣鸟学院的学员们看到这一幕,却更加恐慌。
沈明华和叶离毫不犹豫地跟随路柯鸣踏入辐射圈内环,他们的精神力远远不及路柯鸣,因此只能用枪攻击那些机器人的传感器。
安东尼指挥着蓝龙队员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而剩下的白鸽队员,此时却站在原地犹豫地看着罗恩。
“队长,我们不去帮神明吗?”
“怎么帮?”罗恩的表情难看,他捂着自己的手臂异化的蛇鳞,“现在我们都自身难保,谁去帮!”
“等你的精神力耗尽,就会变成怪物,到时候谁来帮你?”
“你难道没有听到智脑警示吗?如果我们在这里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于柚柚就算是神明又怎么样,现在她连自己都救不了,难不成还能救我们,能让我们变回正常人类?”
罗恩的话音落下后,队伍中有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声音颤抖着开口:“能……”
“她的血液……她的血液……让我手上的鳞片消失了。”
罗恩的瞳孔骤然放大,他几步冲到那队员面前,紧紧盯着他的手臂,发现沾了于柚柚血液的地方,异变正在消退。
“真的……”
罗恩喃喃出声,恍惚回头看向于柚柚。
——
在流浪者这边,他们也听到了密集的枪声。
那巨大声响敲击着姜德的鼓膜,一阵尖锐的耳鸣声在他耳中响起,他抬手捂住耳朵,鲜红的血液从他指缝中流出。
姜德回头看去,发现发出声音的是那些战斗机器人,它们已经到了海拉之眼下方,举着激光枪攻击于柚柚。
刚刚的枪鸣就是它们发出的。
姜德抬头看去,发现于柚柚一身鲜红,激光穿破了她的身体,她的血液被气流吹得漫天洒落。
“神明……”
姜德颤抖着,惊恐地望着这一幕。
一滴鲜红的血液落到姜德的眼中,他的眼前变成了一片模糊的红色。
姜德眨了眨眼,却蓦地僵住了身体,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手臂上异化的征象正在消失。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变化,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惶恐地感受着这一变化,生怕这是他们的错觉。
暗星看着一脸怔然的众人,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
“你们不是问我,为什么千年前的人类要啃食神明的血肉吗?”
“因为神明的血肉,可以逆转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