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卿从大使办公室出来,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迅速回到自己的办公位,将桌上的文件和个人物品简单归置好,便径直离开了大使馆。
推开家门,屋内静悄悄的。
顾从卿反手带上门,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个装着重要文件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收进随身的空间里。
在他看来,这空间是最稳妥的藏匿处,任凭何种安检手段都无法探测,更不用担心遗失或被人动了手脚,这才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接下来,他开始着手收拾行李。
打开衣柜,将自己和刘春晓常穿的衣物分门别类叠好,又找来两个行李箱,仔细将之前给家里人准备的礼物都装进去。
整理的过程中,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计算着时间。
收拾妥当后,顾从卿看了一眼时间,刘春晓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上课。
他拿起外套,再次出门,直奔刘春晓的学校。
抵达学校后,他没有去打扰正在上课的刘春晓,而是先去了她所在专业的系主任办公室。
敲开办公室的门,他向系主任说明了情况,语气诚恳地为刘春晓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系主任虽然有些诧异,但在顾从卿简明扼要地解释了缘由后,还是批准了。
处理完请假事宜,顾从卿便来到刘春晓的教室外。
走廊里很安静,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定,目光透过窗户,落在教室里认真听讲的刘春晓身上,耐心地等待着下课。
刘春晓抱着厚厚的解剖学图谱刚走出教室,就撞进顾从卿含笑的目光里。
她愣了一下,怀里的书滑下去两本,顾从卿伸手稳稳接住。
“你怎么来了?”刘春晓眼睛瞪得圆圆的,鬓角的碎发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今天使馆不忙?”
顾从卿把书摞好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住她:“忙完了。
来告诉你个事——探亲假批了,一个月,机票订的明天早上的。”
“真的?!”
刘春晓猛地停下脚步,声音都拔高了些,引得旁边路过的同学回头看。
她赶紧捂住嘴,眼里的光却藏不住,“那我得赶紧去系里请假……”
“早请好了。”顾从卿捏了捏她的手,往楼梯口带,“跟主任说你家里有事,他还说让你回来给你补小灶呢。”
他低头看她雀跃得像只小兔子,补充道,“行李我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在家里。”
刘春晓被他拉着走,脚步都轻快起来:“那太好了!
省得我手忙脚乱。
对了,晚饭怎么办?
回去做吗?”
“不做了,外面吃。”
顾从卿指了指街角的中餐馆,“就去那家。
吃完回去你再检查检查行李,缺啥咱再添。”
“行!”刘春晓点头如捣蒜,忽然想起什么,拽着他往另一个方向拐,“先去趟百货公司!
我得给妈她们买两条羊毛围巾……”
顾从卿笑着跟上她的脚步:“慢点,别跑。
时间够,吃完饭再去买。”
刘春晓嘴里数着要给家里人带的礼物,顾从卿时不时应一声“好”。
中餐馆里,糖醋排骨刚上桌,刘春晓就夹了一块塞进嘴里,边嚼边说:“回去我得让我妈给我做油泼面,放双倍辣子!
还有土豆学校那边国营饭店卖的糖火烧,……”
顾从卿给她盛了碗汤:“回家咱们吃个够。”
刘春晓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你那本新写的福尔摩斯,带回给我弟弟看看呗?
他上次写信还问呢。”
“带了,在行李箱侧袋里。”
因为之前顾从卿和刘春晓就打算回国探亲,所以之前他们就买了很多东西。
这回也只是添一些刘春晓最近想买的,所以两个人去百货买的也很快。
百货公司的玻璃门在身后关上,刘春晓拎着给母亲挑的驼色披肩,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就差给土豆买玩具了。”
“早买了,我都装行李箱里了。”
顾从卿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两人并肩往家走。
路灯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刘春晓还在絮叨:“咱们突然回去,家里人肯定得吓一跳……”
回到公寓,两人把新买的东西往行李箱里塞。
刘春晓翻出顾从卿收拾的箱子,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的书和笔记本,甚至连她平常经常吃的糖都放了两盒,忍不住笑着捶他:“你这是把家都搬回去啊?”
“书本不用拿,回去我肯定没心思看书。”
说着刘春晓把里面的书本都拿了出来。
顾从卿帮她扣上箱扣:“省得到时候缺这少那。
快睡吧,明早四点就得起来。”
第二天,闹钟没响,顾从卿就醒了。
窗外的天还黑着,刘春晓睡得正沉,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惦记着回家的事。
清晨的机场灯火通明,两人背着包站在值机柜台前,刘春晓还在数护照:“你的、我的……机票在你那儿吧?”
“在这呢。”
飞机在云层里穿梭,转机时在机场的长椅上短暂歇脚,刘春晓靠着他的肩膀打盹。
落地四九城时,正是午后。
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刘春晓盯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忽然红了眼眶:“真的回来了……”
顾从卿牵着她走出机场,坐上了外交部来接的车:“先去外交部。”
刘春晓愣了一下:“不先回家吗?”
“我得先交个文件,很快就好。”
他没多说,刘春晓便懂事地没再问。
外交部办公楼的接待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沙发上。
顾从卿帮刘春晓倒了杯温水:“你在这儿等我半小时,我去去就回。”
他提着行李走进洗手间,反锁门后迅速从暗格取出金属盒,塞进公文包的夹层里。
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带着血丝,却眼神清明。
整理了一下衣领,他径直走向部长办公室。
敲门时,他深吸了一口气。门内传来熟悉的声音:“进。”
顾从卿推开门,将公文包放在桌上,打开夹层取出那只金属盒,声音沉稳:“部长,英国带回的密件,按约定送达。”
部长接过盒子,指腹在上面的纹路上摩挲片刻,抬头看向他,目光里带着赞许:“辛苦了,一路顺利?”
“顺利。”顾从卿点头,路途怎么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东西安全送到了。
走出办公室时,阳光正好。
顾从卿往接待室走,远远就看见刘春晓正趴在窗边,指着外面的老槐树笑,像个孩子。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她回头看见他,眼睛亮得像含着光:“完事了?
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嗯,回家。”
黑色轿车刚拐进南锣鼓巷,就引得胡同里的大爷大妈们直探头。
车停在四合院门口时,几个蹲在墙根下棋的老爷子干脆停下了手里的棋子,直勾勾地瞅着——这院里住的都是寻常人家,轿车可是稀罕物。
顾从卿先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拉开门,扶着刘春晓下来。
两人刚站稳,就见前院的张大妈系着围裙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攥着块抹布:“这不是从卿吗?
哎呦喂,可算回来了!”
她眼睛瞪得溜圆,又转向刘春晓,“春晓也回来啦?
快让大妈瞧瞧,在国外没瘦吧?”
刘春晓刚要说话,东厢房的李大爷也拄着拐杖出来了,嗓门洪亮:“从卿他姥姥前儿还跟我念叨你呢,说这孩子三年没回家,不知道在英国吃没吃好。
这就回来了?
咋不提前说一声,好让你姥给你煮面条!”
司机帮着把行李往院里搬,帆布包上印着的伦敦地标图案,又引来一阵小声议论:“这包看着就洋气,国外买的吧?”
“听说从卿在英国当大官呢,你看这派头……”
顾从卿笑着一一应着,:“刚落地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
又转头对李大爷说,“大爷身体还这么硬朗?”
院里顿时热闹起来,帮忙拎行李的、往里让的、打听国外新鲜事的,七嘴八舌的声响混着胡同里的自行车铃铛声,把这久违的烟火气烘托得格外暖。
顾从卿看着眼前熟悉的青砖灰瓦、听着耳边亲切的京片子,不管走多远,还是家里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