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卿离开学校后,在附近的街角看到一个穿着破旧外套的流浪儿,那孩子眼睛滴溜溜转,透着股机灵劲儿,正蹲在墙根下观察着来往的行人。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
流浪儿警惕地抬起头,看到顾从卿温和的眼神,才放松了些。
顾从卿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小孩,问你个事,学校里学生的信息,你能打听到吗?”
那孩子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立刻用力点头:“能的,先生!
我在这附近待了快两年了,哪个年级有什么厉害的角色,我都知道!”
顾从卿满意地点点头,从钱包里抽出一英镑,悄悄塞进他口袋里。
那孩子的手立刻捂住口袋,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一英镑是100便士,一条面包9便士,这一英镑够他四五天的口粮了。
“帮我查一个叫鲁伯特·维恩的男学生,”顾从卿压低声音,“我每天下午四点多会到这附近来,你要是查到了,看到我就过来找我,还有重谢。”
“好嘞!先生您放心!”流浪儿把英镑攥得紧紧的,拍着胸脯保证,“我今天就去打听,保证尽快给您回信!”
顾从卿站起身,又叮嘱了一句:“别声张,悄悄查就好。”
流浪儿连连点头,目送着顾从卿离开,转身就像一阵风似的跑向了学校的侧门,显然是急着去兑现承诺。
顾从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想起书里的贝克街小分队。
那些孩子靠街头智慧讨生活,眼尖、腿快,知道所有大人看不见的角落。
就像此刻,鲁伯特·维恩绝不会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他从未正眼看过的流浪儿记在心里。
回到公寓,刘春晓正对着医学笔记发呆,见他回来,气呼呼的说:“今天在图书馆,又碰见那个该死的维恩了,他故意撞掉我的书,还说女人就该待在家里!”
“又不是有人拉着,我非得给他一拳!”
顾从卿走过去,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提找孩子的事,只说:“别理他。
这种人,总会栽在别人手里。”
他给她倒了杯热可可,“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刘春晓点点头,喝着热可可,忽然说:“其实我不怕他,就是气不过。
凭什么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顾从卿看着她眼里的倔强,心里那点教训对方的念头更坚定了。
他要的不是让维恩身败名裂,只是想让他知道,轻视别人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傲慢绊倒。
三天后,顾从卿准时去了街角。
男孩果然在,:“维恩欠了赌坊的钱,上周跟一个红头发男人吵架,好像是为了一个怀表。”
“红头发男人是谁?”顾从卿追问。
“不知道,”男孩摇摇头,“但他常去的俱乐部里,好多人都知道维恩欠了钱,还赖账。”
“接下来你们把他赌博赖账的事传到学校去。”
顾从卿把约定好的钱递过去,男孩接过钱,忽然低声说:“那人不是好东西,上次还踢了我的狗。”
顾从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些孩子看似只认钱,心里却有自己的秤。
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谢谢你们。”
转身离开时,雾已经散了,月光洒在石板路上。
顾从卿知道,该怎么给维恩一点“教训”。
只需要让那些被他赖账的人,知道他最近手头“很宽裕”就行。
有些体面,本就是纸糊的,捅破它的,往往是最不起眼的风。
流浪儿们把消息散出去的第三天,伦敦大学的流言就炸开了锅。
有人说看见鲁伯特·维恩被赌坊的人堵在巷口要钱,有人扒出他上周在酒吧跟人争执时,怀里揣着的怀表其实是借的高利贷抵押品。
更有人把这事儿跟“被女留学生揍”的事串起来,编出“恶霸赌徒输钱迁怒女生”的段子,连布告栏的边角都有人画了他被追债的漫画。
鲁伯特被系主任叫去谈话时,脸涨得像猪肝。
主任把校规拍在桌上:“学校绝不容忍学生参与赌博!
一周内解决债务,否则直接开除——别以为家里有点背景就能胡闹!”
他灰溜溜地出来,迎面撞上几个对着他指指点点的同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从卿在家里听刘春晓说起这事,端着茶杯的手稳得很,嘴角却悄悄勾了勾。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鲁伯特那种人,不疼到骨子里是不会长记性的。
又过了两天,上回的流浪儿塞给顾从卿一张纸条,上面画着简易地图,标着鲁伯特住处的后门位置:“他住三楼,晚上十点后会喝得醉醺醺回来,窗户没锁。”
顾从卿额外多给了他们两英镑,看着孩他欢天喜地跑远,转身回公寓换上了一身深色衣服。
月黑风高夜,老城区的巷子里只有路灯昏黄的光。
顾从卿借着墙根的阴影摸到三楼,果然见一扇窗户虚掩着。
屋里传来鲁伯特的鼾声,酒气混着烟味从窗缝飘出来。
他轻手轻脚翻进去,落地时带起的风让桌上的空酒瓶晃了晃。
鲁伯特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又沉沉睡去。
顾从卿抓起床上的厚棉被,猛地罩住他的头,不等对方反应,攥紧拳头就往背上、胳膊上招呼——力道控制得极好,够疼,却伤不了骨头。
鲁伯特在被子里嗷嗷叫,手脚乱蹬却挣脱不开,只能模糊地喊“谁啊”“放开我”。
顾从卿一言不发,揍了十几下,听对方的挣扎弱了,才松开手,转身从窗户翻出去,像融进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口。
回到公寓,顾从卿在水龙头下反复洗手,冷水冲掉手上的燥热,心里却松快了不少。
刘春晓被他洗澡的声音惊醒,揉着眼睛出来:“你怎么半夜起来洗澡?”
“没事。”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睡吧,明天还得上课。”
刘春晓没多想,打了个哈欠回房了。
顾从卿站在客厅,看着窗外的黑夜,知道这事做得不磊落,甚至有点像街头混混的手段。
但有些人讲道理没用,就得用他们听得懂的方式,让他们知道,欺负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二天,鲁伯特鼻青脸肿地去学校,说是晚上遭了入室殴打。
但没人关心她,反倒有人暗地里说估计是被讨债的找上门了。
他缩着脖子躲了几天,听说很快就还清了赌债,再见到刘春晓,远远地就绕着走,眼神里再没了之前的嚣张。
因为他问了讨债的人,他们说没有上门殴打他,他猜应该是这个留学生找人做的。
他以为刘春晓找了唐人街的人,那群人他可惹不起。
这天晚饭时,刘春晓忽然说:“最近没再看见维恩了,听说他申请了休学,好像要回老家去。”
顾从卿给她夹了块排骨,语气平淡:“哦,是吗?那挺好。”
窗外的月光落在餐桌上,安安静静的。
有些事,不必说破,效果到了就行。
他要的从来不是报复的快感,只是想让身边的人,能安安稳稳地。
“你是没瞧见!鲁伯特之前那模样,左眼肿得跟核桃似的,走路一瘸一拐,见了人就躲,别提多狼狈了!”
她凑到顾从卿跟前,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你说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给他来个教训?”
“没准是呢。”
“你怎么一点不惊讶?”刘春晓接过水杯,眨眨眼,“难道你早知道了?”
“猜的。”顾从卿翻过一页纸,语气平淡,“那种性子,又爱赌博,早晚得栽跟头。”
他没说自己凌晨翻窗时心里的那点紧张,也没说揍人时特意避开要害的分寸。
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让她跟着担惊受怕。
刘春晓没多想,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看他那样,估计以后再也不敢横了。
也算给咱出了口恶气!”
她拿起桌上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大口,“对了,明天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好啊。”顾从卿抬头,眼里漾着点笑意,“多加两块土豆。”
窗外的晚霞漫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刘春晓叽叽喳喳地说着白天的趣事,顾从卿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
两人每天都会分享自己一天都干了什么,将彼此融入进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