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时间线,鸿道中洲。
天南山。
『%··?——·?·——?··#』
『……』
低语在耳畔吟唱,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啼鸣,苏牧将每一个音节都记在心中,却根本拼凑不出完整的意思。
只有简短的三个词汇“传承”、“平衡”、“终始”,又或许是“原初”、“循环”、“黎明”。
但无论是什么,都无法理解「痴愚诡源」试图表达的意思。
这个时候要是主角小姐在,说不定能翻译翻译,毕竟她中毒已久,病情较深。
“嗡!——”
天穹的裂隙发出巨大的噪音,仙人之下当场昏死,天境之下七窍流血,悬在星空之上的晦暗之海降下微光的雨泡。
大魔冲破屏障,径直杀向天南山,无数仿若神经突触的灰质,编织成寂灭的枯爪,在天幕留下巨大抓痕向着苏牧狠狠砸去。
“糟糕,是大魔入侵!”观礼众仙无不脸色剧变。
云霄仙子一马当先,“混元金斗,开!”
先天纤云衍化大阵,将此间乾坤封装斗内。
金蛟剪化龙携飞,琼霄、碧霄立即跟上,一座云雾大阵瞬息浮现。
赵公明抛出二十四颗定海珠,以大风之力协助三霄娘娘摆下的大阵,使得原本就已经能够诛灭大罗金仙的九曲黄河阵威势更上一层。
截教仙看得自愧不如,你师姐到底是你师姐。
阐教仙看得冷汗直流,三霄娘娘偷摸创造这种大阵,该不会是用来对付我们的吧?
九曲黄河阵正中心,寂灭枯爪狠狠压下,法天象地挥剑迎上,一声爆炸向下震荡,激战的余波径直削去康和峰的峰头。
看得嵇樵上仙无奈摇头。
余波继续往下蔓延,撞在天南大殿的结界上,黎焱真人与其余上仙贵客立即出手护持大阵。
天南众弟子在鼎章上人的号令下,立即列阵加入护持。
周天压力倾泻而下,压在木青华的肩头,苏牧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以前虽然有过战力不济,但位格总是不吃亏。
但这一次,区区道躯面对「痴愚诡源」的降尘阻拦,立即感知到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力,仿佛诸天万界、寰宇星斗全都压在他的肩上。
玄都天的八景宫中,苏牧本源睁开双眸。
“需要帮助吗?”女娲问。
虽然天劫的直接出手对象是混沌海,但到底还是利用了大道规则,太清与女娲如果贸然出手,很有可能会导致木青华渡劫失败。
“不。”
苏牧摇头,说:“关键不在渡劫,而在斩断「痴愚诡源」对大道残缺漏洞的利用,我的战场在……混沌海!”
太清圣人挥动老君扇,点头表示认可。
太极双鱼游曳,撕裂八景宫中虚空,一条直通混沌海的坦途大道浮现眼前。
“混沌海之战我帮助不了你许多,但是荒古第一时刻的人族,愿意助黎明皇帝一臂之力。”女娲娘娘显出圣象,人首蛇身、道韵无穷。
而她身后河图出、洛书现,一尊根本不存在的生物,象征人族文明融合的至高图腾——龙。
凌空出现,加护苏牧。
她说:“孩子,我与兄长等你回来,人族百姓等你凯旋。”
“谢。娘娘。”
华彩的神龙游曳在身边,苏牧踏上双鱼大道的瞬间,人族亿万又亿万生灵的信仰,通过以河图洛书为桥梁,以龙图腾为枢纽,灌注在他体内。
苏牧感知的清清楚楚,那是名为文明的——支柱!
太清圣人送上祝福,说:“域中有大,人居其一。乃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法自然!”
玉虚宫中声曼曼,麒麟崖上妙无穷,玉清圣人的祝福从昆仑传来,道一句:“道友且行。”
“锵!——”
剑气纵横,金戈铁马。年轻的杀伐至尊缄默不言,独以剑音表心迹,锋刃斩灭一切妄图摧毁双鱼大道的梦魇。
名为创世的天柱,加诸皇帝之身,苏牧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出现前所未有的恐怖量级,欲与天公试比高。
一剑开鸿蒙,一掌劈星尘。
大道的尽头是纯美的圣白,完美的祭司回眸转身,手持原初大权,轻声说:“伊铂斯,我在这等你许久,你……终于来了。”
「卡洛儿」!
苏牧一眼认出,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位圣白大祭司。而是穿越时间壁障,先一步认知自己的荒古「卡洛儿」,第一时刻的圣白大祭司。
“该说初次见面,还是许久未见?”「卡洛儿」春风和煦、明眸浅笑,“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原初众神的圣白大祭司,彼岸花家族的「卡洛儿」。”
“当然。”
她微微停顿,然后郑重其事,再次且强调地说:“你也可以叫我……仙童。”
“仙童……姐姐。”苏牧喊着。
“仙童姐姐?呵……”「卡洛儿」眼角温柔地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久到连我都有些想不起来。”
“上一次的那个人是「伊兰佩文」吗?”苏牧觉得自己有些僭越。
“是。”
「卡洛儿」说:“这是他给我取的专属称呼,整个原初之地只有他会这样称呼我,当然,我很喜欢这个称呼。”
“你是第二个。”她笑着。
苏牧心中一紧,随即在温柔的笑意中,心情缓缓放松,说:“看来十三时刻的「卡洛儿」……仙童姐姐已经同你说过我的事。”
「卡洛儿」点头,说:“我拥有穿透时间长河,更迭因果律动的权柄,当然这不是我的权柄,而是小伊兰赋予我的能力。”
“硬要比喻,「伊兰佩文」是黎明世界的作者,而我则是他的编辑。同时也是这个故事、这个世界的边境守护者。”
“那故事是否会因此充满漏洞,从而走向不可逆的凋亡?”苏牧问,“就像十二时间线。”
“不会。”
「卡洛儿」摇头,解释说:“旧日的故事败笔并不因为未来的观测,而是十二时间线收束的末尾,发生了无人知晓的翻转。”
“黎明世界迄今为止,共循环十三时刻,除十二、十三外,其余时刻之间只存在逻辑链的延展,不存在完全的因果承接。”
“时刻与时刻之间甚至不是连续的循环,而是间隔时间不同的空洞,存律在空洞时间缓慢滋孽,等污染积累到一定量级,新的时刻开天诞生。”
苏牧赶紧追问:“那十二、十三时刻的特殊之处在哪里?因为十二时刻未能完成时间线的收束,是从封闭走向开放的死逆?”
「卡洛儿」点头,说:“是!”
“十二时间线的终焉之局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无从知晓。但有两点可以确定,其一,十二时刻的皇帝已经加冕。其二,黄金众神在一瞬间盛极转衰。”
“那是一个黑暗动乱的时代,历史被人封存,因果遭到清洗,似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做局之人百密一疏,有一件事是他无法消除。”
苏牧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问:“谁?”
“? o? kiνo?μeν?ν kiνe?,也就是……你!”她说。
果然!
苏牧没有丝毫意外,说:“太清圣人在八景宫中,替我推衍过命运,我是死过两次的人。而‘苏牧’的诞生是计划中的工程。”
“我的第一世被「凯撒」,原初众神的第十三位,制作成了【贤者之石】!因此,十二时刻末尾的黑暗动乱,与「凯撒」息息相关。”
“关于这位「凯撒」,仙童姐姐,你有什么信息吗?”他问。
「卡洛儿」说:“我与祂……仇深似海!”
圣白大祭司的愤怒震荡出毁灭的潮汐,将混沌海中冲杀出的大魔悉数粉碎,就连「痴愚诡源」的降临之影都受到影响。
“祂的阴谋令彼岸花凋谢。”
“我的父亲瑟诺斯顿大公,死于父子相残。我的大哥铂拉瑞斯,沦为暴君傀儡。我的二哥墨柯睿,成为野心的死徒。”
“芬布尔要塞毁灭,边境联盟解体,彼岸花家族的所有子嗣成为世界的罪人,原初之地到处都是我们的通缉令。”
「卡洛儿」的愤怒缓缓收回,时间治愈这段创伤,令她能够理智地回看过去。
“原初之神没有尊讳,「凯撒」是祂为自己取的代称,受「路弥迩」的影响。”
“他们曾是一起周游世界,无话不谈的好友。最后,却因为各自立场,成为矛盾对立、不死不休的大敌。”
苏牧认真听着这段往事。
「卡洛儿」继续说:“「凯撒」虽贵为原初之神,最初却不掌握任何原初大权,只是一具空置的容器。以凡人的身份,流浪在大地之上。”
“直到遇见年轻时的「路弥迩」!”
“两人在一次次冒险中,逐渐了解原初之地的过往,「凯撒」感知到祂的使命——收回所有逸散的原初大权!”
“但这些逸散的原初大权,已经以魔法徽印的方式,成为原初之地新秩序的基石,收回权柄就意味着毁灭现存的人类文明。”
“「路弥迩」与「凯撒」的博弈,就是原初之地神战的暗线斗争。至于结局……回望猜测来看,「路弥迩」以自我陨落的方式,赢得这场战争。”
“「凯撒」取回部分原初大权,但绝大多数权柄被小伊兰获得,成为构建虚数宇宙的基石。”
“这就是我知晓的一切。”她说。
交谈间。
「痴愚诡源」如疯魔般,向着荒古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力量贯穿黎明边境,黎明的「卡洛儿」拦阻第一道,剩余的由两人斩灭。
“你师父在我的神庙,你不用担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卡洛儿」说,“一定要小心!「痴愚诡源」像是疯了一般。”
苏牧身后,人族图腾展开,文明神龙撕裂侵入荒古的大魔。
黑龙、白蛇护持左右,维护着这枚记忆种子的脆弱秩序。
“祂到底在害怕什么?如此不顾一切。”苏牧满心疑虑。
「卡洛儿」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
“妖僧!”
若水侧畔,酒过三巡之后,风益命人将白莲社妖人拖入大堂,厉声呵斥:“将你之前招供的,同几位长老再说一遍。”
“小僧,小僧……”
白莲社的僧人战战兢兢,慌忙磕头说:“这一切都是上面的主意,要我们联合高阳氏中的内奸,蛊惑他们进攻有虞氏……小僧……”
“小僧收回刚才的话,这一切都是若氏的刑讯逼供。”
僧人突然直起身来,一朵莲花在他眉心浮现,脸上满是妖冶的笑容。
“想不到你居然拥有此等手段,差一点就被你装傻骗过去。不愧是能养育出圣人的部落,从上到下个个都是人才!”
僧人露出完全不同的神态,阴冷狠厉,突然的变化让在座众人心中生惧。
“慈氏!”
风益已经意识到不对,这些僧人的灵魂被下了禁制,早就成为佛祖的傀儡,当即脸色铁青拔剑,一剑砍去对方的头颅。
紫黑的业障污血溅了一地,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
风益当即下令:“白莲社妖人全部就地格杀!命若水部众立即整军备战,夜色南下!”
“什么?”
这条命令莫说高阳氏、有虞氏,就连若氏本族都吓了一跳,南赡部洲虽不比西牛贺洲,但夜晚的东土未必安全到哪里去。
“族长,我们这是?”若氏长老问。
风益说:“‘帝出高阳’一案已经水落石出,一切都是白莲社妖人暗中散播谣言,挑起这场本不应该存在的战乱。”
“原本我只想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让有虞氏、高阳氏罢兵和解。没想到白莲社居然下了灵魂禁制,如今我们知晓真相的事已经暴露,你们必须赶紧离开!”
“族长,您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东来佛祖的阴谋?”长老吓得浑身一颤。
惹怒一位起步大罗的存在,若水部怕是难以保全。
“我们不走!”
高阳氏的长老从惊惧中回过神,其中一位说:“高阳氏待白莲社不薄,没想到这秃驴鸟仙就是这样报答我家陛下的!”
“既然是我高阳氏的错,绝对不拖累若水部众!”
“该走的应该是我们!”
有虞氏众人也是这个想法。
“糊涂!”
风益说:“是非对错是和有良知的人讨论的!一个没有良知、只有权势的妖仙,一旦被撕下伪善的面具,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不是意气的事,这是……自保!留在这就是个死!传我命令,所有人必须在今晚离开若水侧畔!否则……”
“否则什么?”怜悯的笑声千里传音。
巨大的佛掌从高天压下,宝光、鲜花凝出法相金身,向整个若水侧畔宣判死谕。
“道德昭彰,天地好生。”
“然有高阳氏、有虞氏,罪大恶极,违逆上苍。受风若氏大恩,却不思悔改,妄动刀兵,阴谋夺权。本座允若水部众盟主风益之请,尽数屠灭宵小。”
佛掌落下,哀鸿遍野。
一杆神枪紧随其后,那是染满死寂与污秽的昆古尼尔。
若水河畔,生机凋零。
“善哉善哉!”佛祖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