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时间线,南赡部洲。
鸾山关。
天穹在风叶眼前坠亡,大地在风叶面前飘碎。高高在上的仙人,以毫不在乎的轻蔑,翻手覆灭凡人的国度。
毁灭,冲击着他的感官。
“走!”
蒂娜抱住风叶,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带出虎符兵节与六魂幡激战的风云。
风叶怔怔地看着远方,那只有一面之缘的有虞氏王女。
——为了保护自己,谶语中的人族新圣,毅然决然地献祭神魂。
众人、众仙看到,黑纹白虎全然不顾自己的生命,以赴死的心态,向着长耳定光仙猛扑冲去,百兽之王的怒吼撼天动地。
但,还不够。
六魂幡如蛆附骨,从神兽驺虞进攻的死角,向着逃亡的众人杀去,长耳定光仙誓要将第八位圣人拘回碧游京。
赤黑的死兆蝴蝶振翅,潘蒂娅睁开天眼。
以精神的权柄,奥丁的神瞳挡住囚魂的束缚。
她喊着:“蒂娜,不,苏雅师妹。还有媚儿。你们带着风叶离开,我来挡住战争的余波。”
“随侍七仙不敢把我怎么的!”潘蒂娅说。
“还有我!”
一轮大日凌驾高天,金边黑日站在死兆蝴蝶身后,宁宁说:“苏雅师姐,后面就看你的了,一定将教授……新圣安全带走!”
又冲着潘蒂娅说:“站在我身后,我这具身体是0-04的虚拟,无惧死亡的威胁。”
“不。”
潘蒂娅拒绝,摇摇头,说:“小同桌。身体虽然是假的,但你的意识,却是真实存在。六魂幡正是你的克星,我是精神的君王,还是我来吧。”
“好生气啊!”宁宁无奈,“要是换一个灵宝,看我不把这个兔仙打得满地找兔牙!”
“乖!”
潘蒂娅摸摸她的头,说:“站在姐姐身后,姐姐是主角。死兆暴君耶!是不是听着就很厉害,我能保护好你的。”
“嗯。我相信你!”宁宁点头。
“白榆师姐,青华师弟。你们多加小心!”
风叶尚在迟疑,不想留丢同伴独自逃走,但潘蒂行为果决,打不过就跑,下次再找回场子。
0-04调取智慧的权柄,宁宁划出一道智慧的长河,将拘魂的旗幡拦在对岸。
那里传来神兽驺虞的嘶吼,一声声撕心裂肺,被六魂幡折磨的痛苦至极。
“哈哈哈……”
长耳定光仙的狞笑,回响破损的天地之间,狂妄放言:“任你如何变化,哪怕献祭给四象天灵,也难敌我截教至宝。”
“不管是谁,犯我截教者,杀无赦!”
宣言席卷鸾山关战场。
阐教三金仙面色铁青,青狮、白象、金毛犼三仙觉得有所欠妥,而乌云仙已经注意到燃灯道人喷火的双眸。
最后,风叶的誓言,从远方传回:“截教!随侍七仙!你们等着!我风叶一天不死,待我成圣之日,截教上下,鸡犬不留!”
虽然事态的发展几乎完全偏离原定计划,好在最后的结果大差不差。
伺机多时的慈氏再度展露微笑,说:“该贫道出场了。”
他望着风叶远去的方向,消失在战场,悄悄跟了上去。
乌云仙:“……”
怎么会这样?
那张老实、黝黑的脸,看向六魂幡下的兔仙师弟,还有抱头打滚的燃灯弟子,献祭成为神兽驺虞的有虞氏王女。
“啊!——”
虞诗妃的惨叫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师姐!”
宁宁痛苦喊了一声。
她不理解,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圣人,会有如此堪称邪恶的法宝,还有如此心术不端的随侍弟子。
“mutterficker!”
潘蒂娅失态地咒骂着,用莱茵母语暴力问候对方母亲。
主角小姐心中的愤怒累积到爆发的极限,顾不上许多,将生死置之度外,越过0-04的智慧防线,杀进六魂幡下。
“截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畜生!”
潘蒂娅凝出序列金剑,拉出死兆蝴蝶,牵引周天星斗,引来存律污染化作滔天业障,以自杀的方式砍向长耳定光仙。
“你要玩黑的,本小姐奉陪到底!”
死兆之剑满是污秽。
乌云仙面色一惊,作为荒古最接近圣人的大能之一,他能明显感觉到,大道在颤动,那晦暗的存在,正在慢慢靠近五部洲。
“这是!”
黝黑的老脸惊恐煞白,喊着:“混沌海!是混沌海砸下来了!师侄停手,快停手!一旦混沌海砸落,五部洲将再无生机!”
死兆蝴蝶毫不理睬,继续吞噬混沌业障,
“金光师姐,大师姐!”乌云仙立即千里传音,试图喊来潘蒂娅的师父。
慈航道人满脸冷寒,提醒说:“乌云大仙,你应该让长耳停止摇动六魂幡,而不是一味苛责营救伙伴的白榆师侄!”
“快,快停手!”
乌云仙顾不得暴怒的燃灯道人,手持混元锤砸开智慧长河,冲杀进战场,先击退长耳定光仙,然后砸向潘蒂娅。
“吼!——”
神兽驺虞挣脱神魂折磨,发疯般向着东方逃窜。
燃灯道人刚准备去追,忽然宏大的圣音在天幕响起,黑龙、白蛇齐飞,打碎乌云仙的进攻,将他砸进焦土的大地。
“太一圣人!”慈航道人露出惊喜。
“是苏牧!”
宁宁捏紧拳头,满脸激动。
“太一?”
兔仙转头去看,刚想一睹圣人风采。
却看见一位青年道君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黑龙、白蛇在他身侧游曳,金色的眼眸充满平静的怒火。
“你就是圣……”
兔仙刚一开口,太一圣人抬手,单手镇压混元界金仙。
大地同时逆飞向上,化作无数岩枪刺穿金仙之躯,并将他牢牢钉在灼热的焦土上。
0-04脱离宁宁的掌控,回归苏牧掌心,化作毁灭的黑日,从圣人的掌心砸向垂死挣扎的囚徒。
“圣人饶命!圣人老爷饶命!”兔仙惊恐喊着。
但他看到的,却是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眸。
见求饶依旧没有生机,兔仙连忙转头喊着:“师兄,乌云师兄救我,让师尊来救我!”
“圣人老爷饶他一命!”
乌云仙显出本相,一尊将山川湖海踩在脚下的鳌龟,妄图挡住太一焚寂的黑日,毁灭砸在龟甲之上,发出撕裂心肺的惨叫。
苏牧开口,吐出一字:“滚!”
他划破掌心,一滴金血坠落大地,紧接着便是黎明的奇迹!一株太阳神木拔地而起,抽动狂野的枝杈,将遮蔽天穹的鳌龟狠狠抽到一边。
黄金的枝芽将乌云老鳌团团束缚,这位能与燃灯道人掰掰手腕的大罗金仙,在圣人神通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请圣人老爷饶过乌云师兄!”一顶金箍飞来,随侍七仙中的最后两位之一,一直藏在战场外围的金箍仙马遂赶来。
“太一圣人容禀!”
这位随侍七仙中的唯一人类,向着黑龙、白蛇纳头就拜,说:“师尊只让我们带风叶圣人回碧游京,六魂幡之事是长耳师弟一人所为。”
马遂求饶说:“请圣人饶过乌云师兄!”
苏牧垂眸,冷眼相看,说:“难怪截教万仙来朝、鼎盛万古,最后依旧落得个教灭道消的下场,看来通天教主只教你们修仙,不教你们道德。”
“马遂!”
“我来问你,你明明早就到了鸾山关,看到长耳对人族修士、人族圣人下手,为何不现身,连一句劝解都没?”
“这……”马遂一阵苦笑。
“哑巴了?”苏牧问。
马遂心一横,说:“太一圣人容禀,一切都是因为小仙不想沾染圣人因果,我既不想风叶圣人入截教,也没有办法劝说师尊罢手。”
“娘贼!”
青狮虬首仙举起钢刀,嚷嚷着:“接引风叶圣人乃是师尊法旨,你居然有抗旨的意思,真是个脑后生反骨的存在。”
马遂苦笑,这就是他不愿意说话的原因,截教上下并不各个都是云霄仙子那样善解人意,大部分的精怪仙都是一根筋。
“轰!”
金边黑日砸下,青狮虬首仙被打碎功德祥云,跌入凡尘,全身焦黑,一副垂死的模样。
“毗芦仙呢?”苏牧突然问。
“毗芦?”
马遂一愣,不明白这话题怎么突然转向,但还是老实回答说:“毗芦自打来了南赡部洲,便一直不知去向,他最擅隐匿之术。”
别人不清楚,知晓剧本的苏牧很清楚,截教随侍七仙出了两个叛徒,一个是被他镇压的长耳定光仙,另一个就是毗芦仙。
前者生性本淫,成了西方欢喜佛。另一个又经千年修行,成了毗卢佛。
叛徒,去哪个阵营都进不了核心,无论他表面地位看起来有多高,始终被排斥在核心圈层外。
苏牧冷笑,说:“家里生了贼都不知道……”
“太一道友!”
加持神杵飞来,砸碎乌云仙身上的神木囚枝。
梵净圣人显露圣人法相,依旧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道友在灵山不辞而别,逃的倒是快,这就到了东土。”
“居然还对上清道友门徒大打出手,以圣欺仙,未免有些仗势欺人了吧?”
苏牧面无表情地转头。
“梵净。”
“有些事你应当清楚,你算不出我,因我不在大道内。但是我可以算出你,因为我背后站着人皇伏羲,执掌先天八卦、河图洛书。”
“你最好自己离开,不然我不介意拉着截教,先荡平你的灵山。哦,不,灵山不是你的,灵山是本座来五部洲的第一站。”
“你只是窃贼、盗圣。”苏牧说。
梵净:“……”
他的脸色顿时僵硬,但依旧维持虚假的慈悲,说:“太一道友这是何意,莫非你不是五部洲生灵,而是混沌海来的……天外大魔?”
“那贫道可要替天行道,联手太清、玉清两位圣人,灭了你这伪装成人类,欺骗人皇伏羲、圣母女娲的大魔!”
“梵净!”苏牧失去耐心,“不要找死!”
“哈哈哈……”
梵净没忍住,放肆大笑起来,说:“小小混沌大魔,灵山一战狼狈逃窜,居然还敢大言炎炎,我看活到头的是你吧!”
“这次我看你往哪里跑!”
七宝妙树横贯刷来,先打碎钉住兔仙的岩枪,紧接着砸向苏牧。
黑龙、白蛇冲出,直接剿灭这刷出虚空的一击。
“既然你想死,本座成全你。”苏牧看向木青华说,“宁宁,站远一点。”
“好嘞!”
黎明尘世之中宁宁抱起文件,“噔噔噔”从0-04边上跑开,顺便放下她的荆棘王冠,还有女皇赠与的权杖。
她离开的下一秒。
看着志得意满、满面春风的梵净圣人。
苏牧摊牌了、不装了,法天象地在他身后浮现,皇帝法相抬起手,在众人的好奇中,从天外拉下一缕黎明。
“成全你!”
“正好我也想试一试,天柱圣人究竟能不能折断!”
“黎明天国,现!”
皇帝的右手拽下。
那包裹荒古时间的混沌海,被至高的秩序强行撕开一道裂隙,这一刻所有天柱圣人都感觉到,荒古的大道——裂了!
“嗡!——”
黎明的秩序在星海点燃,化作溢彩的虹光,撞碎荒古的天穹,落在太一圣人苏牧身上,落在神通法天象地之上。
照满大地尘土。
鸾山关在这一刻,仿佛被拉进另一个世界,梵净脸色剧变,他察觉作为天柱圣人的自己,正在远离大道的庇护。
所有人都感觉到,大道在远遁,极度不适中,唯有潘蒂娅喘过气来,露出兴奋的神色,说:“你们找死,本小姐也拦不住。”
黎明的尘世中,宁宁抱着文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江州的上空,无数流星般的溢彩虹光,侵入到荒古的时间线中。
小姑娘微微一笑,哼着歌,蹦蹦跳跳离开。
“原来圣人是可以被杀死的。”
不仅是梵净圣人,苏牧同样感觉到,对方正在远离大道,当即露出释然的微笑,说:“我有一门神通,请道友品鉴!”
皇帝法相挥剑,神通第九——绝地天通!
“轰隆!”
当千叶风回的第九神通,出现在荒古时间线的瞬间,它至高的秩序彻底展露,那是名为神、人分离的律令,是大道都无法更改的原初。
鸾山关,褪去色彩,这里没有功德,更没有业障,犹如荒古时间线的空域疤痕,但名为黎明的秩序很快占领这里。
“不,这不可能!”梵净已经慌了神。
他毫无斗志,强行横渡空间,但却被流溢的神木,一枝杈打回原位。
黎明皇帝挥动序列的锋刃,斩向这尊荒古的天柱。
“终焉已至。”
他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