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薄云遮掩,只漏下几缕清辉,勉强照亮客栈外蜿蜒的青石街道。
一位白衣青年带着七八分醉意,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夜风一吹,非但没让他清醒,反倒更添了几分放浪形骸的惬意。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冷然的清明。
他知道,自他踏出客栈的那一刻起,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便如附骨之蛆,黏在了他身上。
这正是他需要的,要不然他不会在夜里穿上那样醒目的白衣。
莫邪的相貌,虽不及吴俊泉那般俊美得近乎妖孽,却也是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自有一股潇洒不羁的英俊。
他很少穿白色。白色却能够衬得他潇洒俊逸,多了几分少年气。
一个这样的“美男”深夜独行,还带着明显的醉意,在某些人眼中,无异于肥羊闯入狼群。
果然,行至一段僻静巷道,几条黑影窜出,堵住了去路。
是几个地痞混混,嘴里不干不净地调笑着,伸手便想来拉扯。
“哪里来的酒醉公子?陪爷几个玩玩。”
“看他这个样子可能身上还有几个钱儿。不如也一起拿了吧。”
莫邪心中冷笑,只当是活动筋骨。
他并未动用体内那汹涌的魔气,仅凭一些粗浅的外家拳脚,看似踉跄,实则精准地格挡、闪避、出拳。
片刻功夫,那几个混混便哎呦喂呀地倒了一地,鼻青脸肿。
“呸!小子……你等着!”为首的混混吐掉嘴里的血沫,眼神怨毒,撂下狠话连滚带爬地跑了。
莫邪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中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光芒。
他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鱼饵已下,就等着更大的鱼上钩。
不多时,破空之声传来,这次来了几个身形矫健、手持利刃的汉子,眼神锐利,显然比之前的混混强了不止一筹。
莫邪依旧收敛着魔气,将自身实力压制在与他们相仿的层次,“艰难”地周旋起来。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对方刀锋划破了自己的衣袖,显得更加狼狈,最终才“险而又险”地将几人击退。
看着那几人败退时惊疑不定的眼神,莫邪知道,铺垫已经足够。
真正的主角,该登场了。
第三趟人马来得很快,而且气势截然不同。
为首之人锦衣华服,手持折扇,在一众气息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簇拥下,慢悠悠地走来。
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中,也能感受到他那股趾高气扬的纨绔气息。
此人正是岳阳凌家二少,凌羽峰。
在岳阳城,他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尤其嗜好男色。听闻手下接连两次在一个醉酒的“美男”手上吃亏,他非但不怒,反而兴趣大增,亲自带着府中重金聘请的顶尖高手——“无敌客”前来。
“人在哪儿呢?让本少爷瞧瞧,是什么绝色,这般难请?”凌羽峰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势在必得。
黑暗中,他只能看到前方倚着墙壁的身影轮廓,那醉后慵懒的姿态,确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无敌客”得令,身形如电,直扑莫邪。此人在江湖上名头响亮,一手裂碑掌刚猛无比。
然而在莫邪眼中,这等功夫,简直不值一提。
但这一次,莫邪不再“顽强抵抗”。
他象征性地过了几招,便硬生生受了“无敌客”一掌。
当然,掌力及体的瞬间已被他暗中化去九成。
他这么做之后又立刻后悔了。因为即使这无敌客尽全力给他一掌,也不能伤他分毫。
所以他还是得自己暗自催动内力,使自己气血翻涌。
“噗”地一声,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那鲜血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美人吐血时那种脆弱与破碎感,瞬间击中了凌羽峰内心某种隐秘的癖好,让他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将人揽入怀中。
见莫邪倒地不起,气息微弱,凌羽峰料想他已无反抗之力,心中大定。
他示意手下用刀剑虚指住莫邪,自己则慢条斯理地走上前,用折扇示意身旁护卫:“挑起来,点上灯,让本少爷好好看看这朵带刺的花儿,究竟生得如何模样?”
一名护卫上前,用刀鞘挑起莫邪的下巴。
另一人迅速点燃了带来的气死风灯,明亮的灯光瞬间驱散了局部的黑暗,清晰地映照出莫邪那张“昏迷”中仍显英俊,此刻因“重伤”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
凌羽峰漫不经心地凑近,目光落在莫邪脸上,嘴里还轻佻地说着:“让小爷看看,什么人物这么难抓……”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轻佻笑容瞬间僵住,转为极度的震惊,瞳孔猛地收缩。
他死死盯着莫邪的脸,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紧接着,一种狂喜涌上他的脸庞。
“你……莫……”
莫邪看似被迫看向凌羽峰,迷茫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羽……羽峰!”他轻轻唤了声,便“虚弱”的身形一软,看上去就要晕倒。
凌羽峰猛地俯身,亲自一把将“昏迷”的莫邪打横抱起,动作甚至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急切。
“少卿!居然是你!”凌羽峰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他紧紧抱着怀中这具“失去意识”的身体,仿佛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他不再停留,抱着莫邪,对左右喝道:“回府!”一行人如来时一般,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凌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凌震天——凌羽峰的父亲,岳阳凌家现任家主那张阴沉的脸。
他年近五旬,身材魁梧,眼神锐利,久居上位的气势不怒自威。
此刻,他正盯着眼前一副浑不在意模样的儿子,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在压抑着怒火。
“混账东西!”
凌震天猛地一拍紫檀木书案,发出沉闷的响声,“这岳阳城的唾沫星子都快要把我们凌家淹死了!高家刚倒,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你倒好,深更半夜,又强掳男子回府!你是生怕别人抓不到我们凌家的把柄吗?”
凌羽峰斜倚在门框上,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闻言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爹,您也太小心了。如今高家已成过往云烟,这岳阳城,还有谁敢对我们凌家说个‘不’字?我们就是这里的王法!”
“糊涂!”
凌震天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王法?如今北疆战事吃紧,朝廷自顾不暇,这天下眼看就要乱了!今日是王法,明日可能就是催命符!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你还不懂?我们凌家现在要的是低调,是稳固,而不是让你这般胡作非为,授人以柄!”
“爹爹当真胆小懦弱,看来是老了……”凌羽峰小声嘀咕,脸上依旧是不以为然。
“你!”凌震天见他油盐不进,气得手指发颤,“看来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了!来人——”
他正要唤人进来执行家法,凌羽峰却忽然站直了身体,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几分,打断道:“父亲息怒。您可知,这次儿子带回来的,是谁?”
“我管他是谁!便是天王老子,你也不能……”
“是莫邪。”凌羽峰轻轻吐出三个字。
书房内瞬间一静。
凌震天脸上的怒容僵住,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谁?”
“莫邪,莫家庄的少庄主,莫邪。”
凌羽峰一字一顿地重复,眼中闪烁着一种复杂难明的光芒,有狂热,有得意,更有一种夙愿得偿的兴奋,“是儿子……心心念念了多年的故人。”
他看向父亲,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意味:“父亲,您应该还记得他吧?毕竟,他母亲,那位曾经的莫夫人,如今可是您的枕边人,我们凌家新进门的女主人啊。”
凌羽峰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凌震天心中激起千层浪。
他脸上的怒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深沉。
莫邪……那个当年在莫家庄见过的,桀骜不驯、天赋惊人的少年。
她的儿子!
凌震天沉默了,他想起那个女人,那个在他心中占据着特殊位置,让他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女人。
如今已是他的女人。
见父亲沉默,凌羽峰知道自己戳中了要害,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慢悠悠地加了一句:“父亲,您说,若是让新夫人知道,她的长子,如今就在府中,她会如何想?”
凌震天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儿子,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恼怒。
但他终究没有再喊人进来。
书房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凌震天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复杂:“……下去吧!暂时不要动他!”
凌羽峰知道,父亲这是默许了。他心满意足地躬身行礼:“是,父亲。儿子告退。”
转身离开书房时,凌羽峰脸上的笑容扩大,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
而他身后,书案前的凌震天,眉头却紧紧锁了起来,目光深沉地望着跳动的烛火,久久未动。
暮色沉沉,凌震天踏入了林婉柔寂静的院落。
这是一个虽然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的美人,她的身材纤弱,皮肤白皙。
五官精致且保养不当,还有一头浓密的黑发使她显得极为年轻。
更令人心醉的是她的神情,仿佛天生就带着七分楚楚可怜。令男人一见便会生出保护欲!
她正临窗而立,对着渐浓的夜色出神,单薄的身影仿佛要融进黑暗里,连他进来都未曾察觉。
凌震天看着她,目光深处是积攒了十几年的贪恋。
从年少倾心,到如今她成为他的新夫人。是如此的不容易。
他强娶了她,用她幼子莫羽的安危作威胁,才换得她此刻站在这里,带着一身冰冷的疏离。
“婉柔!”
林婉柔恰到好处的回过神来,她起身,垂着眼没看凌震天。
“我有些累!今日想早点休息!你自便吧。”
凌震天苦笑。
“我有那么令你讨厌吗?”
林婉柔似乎知道他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发。
命丫鬟泡茶招待。
凌震天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
一口清茶下肚。
“莫邪还活着!”他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真是好笑!他自然还活着!”美人即使发怒,也叫男人无比着迷。
林婉柔的任何喜怒哀乐,在凌震天的眼中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他不仅还活着!现在就在凌府!”
然而,林婉柔猛地转身,眼中燃起的不是希望,而是被触怒的火焰:“凌震天!你用羽儿逼我还不够,如今连少卿也不放过!你卑鄙至极!”
“少卿?原来他叫少卿?”
凌震天眼底阴霾骤聚,怒火灼心。他向前一步,声音冷硬:“你错了!抓莫邪的不是我,是羽峰!”
他逼近,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那个令人不齿的理由:“因为羽峰,对你的少卿生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
林婉柔像是被惊雷劈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身形剧烈一晃,若非及时扶住窗棂,几乎软倒在地。
那双总是淡漠疏离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天崩地裂般的震惊与……恐惧。
这反应远远超出了寻常的愤怒。
凌震天心头猛地一沉,一丝疑虑掠过——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忽视了什么?
“婉柔?”凌震天蹙眉追问,试图看穿她失控背后的真相。
林婉柔强行压下所有的惊涛骇浪,再转身时,只余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我累了,”她声音沙哑,带着彻底的拒绝,“请回吧。”
凌震天有些泄气。
他不忘提醒她道:“他此刻就在羽峰的住处!你可以去看他!”
林婉柔没有回应。
凌震天有些不甘的提醒道:“只要你顺我的意,我会吩咐羽峰不许动他!”
其实他已经这么做了,但林婉柔不知!
所以林婉柔看向他的眼神只有厌恶。
“倘若你还不知道如何讨好我……”
然而他的话未尽,林婉柔却忽然冷冷打断他道:“如果你们那么做了,我敢说!你凌震天会后悔一辈子。”
后悔一辈子?
那样决绝的眼神,那样冷静的说出来!那样绝对的威胁。
是什么?是她的命吗?
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他。
可偏偏他真的怕!
一夜的宿醉之后,吴俊泉揉着发胀的额角坐起身。
“莫大哥?”他下意识唤了一声,室内空寂,无人回应。
心头莫名空了一块。
他起身四顾,那人常坐的窗边,常倚的桌旁,皆无那道清瘦的身影。
他穿戴整齐,推门而出,正遇上端着热水上楼的店伙计。
“小哥,可见着莫公子了?”吴俊泉问道,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店伙计如今对这位出手阔绰、心系孤儿的年轻侠士极为恭敬,连忙放下水盆,躬身答道:“回公子话,莫邪公子一早便出去了,未曾回来。”
“老板娘呢?”
“老板娘一早就去城西那边的院子,看顾那些孩子们去了。”
店伙计顿了顿,又补充道,脸上带着感激,“老板娘吩咐了,公子您是善心人,若有事,但凭吩咐。”
吴俊泉点了点头,想起那些孩童纯真的笑脸,心中也是一暖。
他本是打算立刻就去城西院子看看的,但念头一转,昨日莫邪突然闹起来的别扭,也不是突然生出。
不知为何他却偏生吃这一套,生怕他那莫大哥会再次心生不快。
他不由莞尔,心道:“若我独自去了,他又要不声不响地憋着气了。”
想到这里,他便决定等莫邪回来一同前去。
然而,他在房中静坐了片刻,饮了两盏茶,窗外日头渐高,却始终不见莫邪归来。
等待的时光变得有些难熬,心中那点莫名的空荡感逐渐被一丝疑虑取代。
莫邪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若只是寻常出去走走,断不会这么久不归。
他起身,取过纸笔,留下口信:“莫大哥,我去城西院子寻六娘,若回,可来寻我。”
将纸条压于桌上显眼处,这才动身前往城西。
城西小院里,孩子们见到他到来,欢呼着围了上来。
叶六娘现在给孩子们发衣物,见他独自一人,眼中也掠过几分激动。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小朋友们一见到吴俊泉比叶六娘更加激动。
吴俊泉与孩子们玩闹了一阵,分发了一些在市集买的糖果点心,看着他们雀跃的模样,心中却始终记挂着那道未归的身影。
“老板娘,莫大哥……可曾来过?”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叶六娘摇了摇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道:“莫公子不是与你形影不离么?怎的没一同来?”
吴俊泉心头那丝不安渐渐扩大。他勉强笑了笑,道:“他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在院子里又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吴俊泉终究是坐不住了。他辞别了叶六娘和孩子们,快步赶回星月客栈。
房间依旧空着,他留下的字条原封不动地压在桌上。
莫邪还没回来。
一种强烈的疑惑和担忧攫住了吴俊泉。
莫邪在岳阳城并无熟识之人,他会去哪儿?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昨夜他似乎也没有在房中休息。
他会去的哪里呢?
他立即转身下楼,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目光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那道熟悉的清瘦身影。
耳边充斥着商贩的叫卖声、车马声,以及路人兴致勃勃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今日武林大会最后一日,那西门棠怕是盟主之位稳坐了!”
“可不是嘛!连战两天,败在他手下的高手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了!”
“啧啧,那‘流云铁袖’的功夫真是厉害,下手也狠,败者非死即伤啊!”
“霹雳奔雷掌更是难遇敌手啊!”
“只是他下手略重了些。这飞云令啊!号令江湖,莫敢不从!今日之后,恐怕就要易主了……”
武林大会?吴俊泉心神一动。莫邪性子虽冷,但对此等江湖盛事,想必也是有好奇心的。
他会不会……去了那里?而且,那人机敏异常,或许也猜到自己最终按捺不住,会去大会瞧热闹,故而先去等候?
这个念头一生,便再也压不下去。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转,便朝着岳阳城中心那最为热闹的演武场方向疾步而去。
越靠近演武场,人潮越是汹涌。
巨大的圆形广场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中央搭起的高台上,旌旗招展,气氛热烈。
吴俊泉不欲引人注目,他拉了拉早已备好的灰色披风,宽大的兜帽垂下,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
他寻了个人群稍疏的角落,悄然站定,目光如电,先是快速在四周人群、甚至远处棚顶、树梢等可能藏人的地方扫过,试图找到莫邪的踪迹。
然而……
他心下微沉,只得将目光投向中央的高台。
此刻,台上激战正酣。
一名使判官笔的年轻汉子攻势凌厉,笔尖带着破空之声,直点台上那卓然而立的西门棠周身大穴。
西门棠一身黑色劲装,神色倨傲,面对如此攻势,竟只是单手背负,另一只手臂袍袖挥洒,那柔软的袖袍在他内力灌注下,竟如同铁板铜墙,将点点笔影尽数挡下,发出“叮叮”的脆响。
不过十招,西门棠袖袍猛地一卷,一股磅礴内力汹涌而出,竟将那精铁打造的判官笔从中震断!
那年轻汉子惨叫一声,虎口崩裂,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被甩下高台,鲜血狂喷,眼见是活不成了。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随即又被一种压抑的寂静所取代。
西门棠连胜三日,手段狠辣,已然在众人心中积威甚深。
接着,又有几名不服气的年轻俊杰跃上台挑战,其中不乏名家子弟,但无一例外,皆在西门棠那对“流云铁袖”之下惨败,非死即残。
高台之上,血腥味隐隐飘散,衬得西门棠那看似平静的面容,更多了几分令人心寒的戾气。
日头渐至中天,阳光灼热地炙烤着大地。
赵震天上前,环视台下鸦雀无声的众人,运足内力,声音传遍全场:“可还有英雄豪杰,愿上台与西门公子一较高下?”
场下静默了片刻。
西门棠的实力有目共睹,此刻上台,无异于自寻死路。
许多人心中已然认定,这武林盟主之位,连同那号令江湖的飞云令,已是西门棠的囊中之物。
司仪官见状,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最终结果。
就在这万众屏息,以为大局已定的刹那——
“且慢!”
一道清越悠扬的声音,仿佛自天际传来,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身影,如同翩鸿惊影,自远处高高的旗杆之巅借力一点,身姿潇洒飘逸至极,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若无物地落在了高台边缘。
来人身形挺拔纤长,穿着一袭银白色锦狍,翩翩公子模样。
只是他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纹饰的银白色面具,遮住了全部容貌,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眸。
阳光照射在面具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他立于台缘,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虽无声势,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
兜帽之下,吴俊泉的瞳孔骤然收缩!
尽管对方戴着面具,换了装束,但那独特的身形,那举手投足间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双眼睛……
绝不会错!
正是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