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并非无差别的覆盖。
它们仿佛被翡的意志所指引,精准无比地朝着老莫真身遁逃的区域倾泻而下。
每一支箭,都带着强大的穿透能力,轻易地便没入了灰白色的骨沙地底,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残留着跳跃金绿电芒的箭坑。
这一幕,如同暴雨击打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荡起无数涟漪。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被箭雨覆盖的整片区域,已不再仅仅是遭受攻击的沙地,它仿佛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由内而外透射出金绿色光芒的结界。
光芒越来越盛,穿透了厚重的骨沙层,将这片死寂之地映照得如同梦境。
老莫的身躯,早在箭雨落下前便化作无数枯朽、缠绕着黑气的漆黑根须,如同受惊的毒蛇群,分散着向四面八方、更深处疯狂逃窜。
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化整为零,只要有一缕根须逃脱,便能东山再起!
可在这覆盖性的、蕴含着器灵意志的“森罗万雨”打击下,每一条腐朽根须,无论藏得多深、逃得多快,最终都将被那从天而降、仿佛能洞穿九幽的金绿色箭芒狠狠贯穿、钉死。
而贯穿的瞬间,凛水的极寒便瞬间将根须冻结、脆化,晨木的金色光芒紧随其后,如同熔金般沿着冰层蔓延、渗透,直到将整块黑色玄冰都染成金色。
待到金光消逝,冰封溶解,那一截截被贯穿钉死的根茎,也早已在内外交攻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污雪,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莫试图从地底逃离的计划,在这无孔不入的攻击中,被一道道箭矢无情地贯穿、钉死。
他分散的意识在每一条被摧毁的根须中发出痛苦的哀鸣,最终被迫重新凝聚。
“啊!”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恐惧与怨毒的嘶吼,从地底深处传出。
老莫全身剧烈抽搐,皮肤寸寸龟裂。
如同污血般的鬼木能量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的伤口涌出,继而在他皮肤表面燃起了诡异的暗绿色邪火。
这火焰充满了毁灭与腐朽的气息——他竟选择了引爆自身。
“想杀我?那就一起死吧!”
老莫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枯瘦的身体如同吹胀的气球般开始急速膨胀,恐怖的能量波动在他体内酝酿。
然而,这看似同归于尽的疯狂,实则是他最后的狡诈。
老莫并非真要自爆,而是想借这自爆的恐怖声势和能量冲击制造假死之象。
对于他而言,只要将最本源的一缕鬼木意识,如同种子般深埋进渊漠古域的地底深处,等待未来某个时机,他便能如同真正的枯木般“逢春”再生。
他不信,这箭雨真能精准地覆盖这片地下的每处角落。
可很快,老莫那燃烧着邪火、布满裂纹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难掩的惊恐。
他绝望地发现,那箭雨竟仍在持续,而他所藏身的地下,居然一整片都被冰封。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冻结一切的寒意,从四面八方、从每一支插入地底的箭矢上弥漫开来。
目光所及之处,灰白色的骨沙、土褐色的岩层,乃至他身体周围逸散的暗绿邪火,都被一层急速蔓延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玄冰彻底冻结。
这冰,不仅冻结物质,更冻结能量流动。
他膨胀的身体被硬生生定住,体内狂乱欲爆的能量瞬间哑火,连同他那缕试图逃逸的鬼木意识,也被牢牢锁死在冻结的躯壳之内。
“不…不该是这样!”
老莫的思维在冰封中发出无声咆哮。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至阳至纯的晨木,如同最温柔也最无情的潮水,顺着他被冻结的身体,渗透进灵魂的每一丝缝隙。
在这金光之下,暗绿色邪火如同风中残烛,不甘地摇曳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而老莫体内那躁动不安的鬼木,正不断被“凛水”冲刷,被“晨木”净化。
就在这时,随着又一声带着终结与审判意味的清越唳鸣响起,老莫仿佛听到最后的丧钟,响彻战场。
在所有人眼中,如同天罚般的暴雨骤然停歇。
紧接着,大地剧烈震动,一棵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直径上百米的金色巨树,正拔地而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生长!
它的枝桠虬劲伸展,每一根漆黑的枝条之上,无数金绿色的碧叶迎风伸展。
当这碧绿染满树冠后,整棵大树中能量激荡,随后突然化作泡影消散,只余无数金绿色光点翩然落下。
当这些光点落在地面,大地回春,无数嫩绿的幼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顽强地顶开沉重的骨沙,破土而出。
它们纤细却充满韧性,稚嫩的叶片在微风中微微颤抖,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残留的金绿光点。每一株幼苗都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生命气息。
而地底深处,那名为老莫的灰袍执事,其生命存在也已伴着鬼木被彻底抹去……
翡重回翠鸟的形态,落回到陈不古肩头,仿佛宣告着它们的第一次并肩作战落下帷幕。
陈不古则虚脱地坐在地上,虽然脸色惨白,却依旧掩不住欣喜之色。
刚才那一箭的“威能”与“消耗”都远超他的想象。
作为战斗类的星辰武器,觉醒了器灵的“碧玉微澜”,终于开始展露出它真正的面目。
不仅如此,有了晨木纯粹的净化之力,加上阿蒙渐渐在精神上夺回了主动权,它身上的魔气也开始缓缓消散,让陈不古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带着阿蒙赶回其他人身边时,最后一处战局也终于迎来了终点。
黍妇如小山般的身体突然动了,它像一只西瓜虫一般,突然将身体蜷成了一个球,就连无数的附肢也都被紧紧地包裹其中。
随后,“球”内传来一道惊人的能量爆破,其强度甚至传导至地面的骨沙上,掀起了大片沙尘。
紧接着,这头巨大灵兽的气息在一瞬间变得无比萎靡,它的身体重新展开,无力地趴倒在地面上。
此时,它那厚重如山岳的背板却大多支离破碎,附肢也近乎断了一半以上,紫色的血液不断从伤口断裂处流淌而出。
浓郁粘稠的黑色死气,又一次在它体表翻涌,似乎随时便要满溢出来。
陈不古即便不问,也知道此刻黍妇的状态很差,甚至要比他施展破解前还差。
“你还好吗?”陈不古开口询问。
“不太好,那家伙手上有克制我的道具。”
黍妇的声音依旧慈祥、温柔,只不过这一次却带上了丝丝沙哑。
“他跑了?”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