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林根生猛地怔住了。
他原以为已经结束了。
没想到，还有更大的缺陷？
他连忙竖起耳朵，身子都端正了许多，道：“许院士，请您指教。”
许秋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道：
“代谢的残留风险！
“你没有考虑到 cYp2c8 对环己基的氧化，此外尽管氟原子可以阻断 cYp2d6 的羟基化位点，但它同时也能导致导致 hERG 抑制……
“而这将带来不可忽视的心脏毒性。
“代谢残留、心脏毒性……这些问题加起来，足以让这款药的风险系数直线提升。”
这还算许秋留了面子了。
实际上，这已经算是致命缺陷。
此时，林根生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自信。
他原以为自己的方案已经算是好的了。
虽然没有考虑到方方面面，但……起码也算是凑合。
结果在许秋的剖析之下，他才发现自己还差得远！
“许院士，林教授多少分？”
这时候，张教授主动开口了。
听到这话，林根生才猛地抬起头来。
他脸上也少见地出现了一丝紧张之色。
虽说被贬得似乎一文不值，但……最后能不能通过面试，还是要看许院士的打分。
许秋自然早就有了预期，平淡地给出答案：
“差不多能有四十分。
“距离及格还有一段距离，但，也可见林教授的水平不差，且对多发性硬化新药研发也有自己的见解。”
这番话，许秋直接就说了出来。
而另一边，原本听到四十分还有些失落的林根生，当后半句话落下时，他脸上已经出现了难以抑制的喜悦。
总所周知，一句话里面，真正重要的永远是“但是”后面跟着的那半句。
更何况，这还是许院士给自己的评价！
此时林根生已经有些振奋了。
他此时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自己算是通过考核了吗？
不过在此之前，林根生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若是不坦诚，他觉得自己恐怕根本就没胆量加入许院士的团队……
然而就在林根生等待着许秋给出的面试结果时，一旁的张教授突然有点跃跃欲试了。
许秋偏头望去。
张教授有些摩拳擦掌地道：“许院士，我也试试？”
“这……”
林根生有点懵。
不是，我的面试考题，你怎么也掺和上了？！
关键是，你和我的水平也差不了多少。
我就能拿四十分而已，难不成你能高出多少？！
“我好歹也在许院士门下进修了一段时间……”
此时张教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补充了一句，道：“许院士提出的这个考题很有意思，我想试试我自己如今的水平。”
这话一出，林根生就更为吃惊了。
如果是在汪居廷那边，恐怕没有哪个教授胆敢和汪居廷这么说话。
然而在此处，张教授竟然可以主动向许秋提出要求。
而且，他就不怕自己万一拿了低分，结果被许院士惦记上？
很多面试，其实都类似于大学，进来的门槛极高，但进来之后就不怎么管了。
因此，很多人的水平，在面试的时候可能是最高得。
工作多年后，也许与自己专业对口的领域的能力会直线上升。
但要重新进行面试，在更讲究全面性的面试里头，估计会被新一轮的面试者给刷下去……
然而张教授却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
甚至有些见猎心喜的感觉了。
而另一边，许秋听到张教授有些手痒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头，道：
“需要更多的时间吗，再给你半个小时？”
张教授当即道：“不用，刚才林教授思考的时候，我也已经有想法了。”
许秋没有再多问，而是看向张教授，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张教授没有迟疑，将腹稿流利阐述而出：
“克服 c481S 耐药突变方面，我没有采用林教授的氰基丙烯酰胺+金刚烷组合。而是采取了乙烯基磺酸酯与环己基-炔基柔性侧链联合。
“前者，乙烯基磺酸酯的亲电性更强，且水解稳定性提升。而且这种柔性侧链还能通过构象调整补偿 S481 突变导致的结合腔缩小……
“选择性压制 ItK，我的想法是增加三氟乙氧基空间位阻……
“脑渗透性方面。此前我们进行过一系列的研究，虽然没有直接得出这次这个考题的结论，但是我想起来，肉豆蔻酰链与 mFSd2A 天然底物溶血磷脂酰胆碱结构同源……相比于林教授提到的苯并噻吩，sn-1 位肉豆蔻酰链嫁接显然更加合适……”
张教授洋洋洒洒讲了将近十分钟。
渐渐地，林根生已经听呆了。
他突然发现，即便是他自己，都明显地感觉到林根生的方案要优越于自己。
比如自己的方案氰基丙烯酰胺，最大的缺陷本质其实就是解离太快，酸性不稳定。
而张教授的办法就是提升亲电性以及 ph 稳定性。
此外。
在耐药性方面，自己单单用刚性金刚烷，只考虑到了空间位阻，其实反而降低了生物利用度。
而采取柔性环己基-炔基，则以构象适配代替纯空间位阻，等于是双管齐下。
脑渗透，苯并噻吩模拟脂肪酸，问题就是转运体识别率低。
但张教授却能做到精确模拟内源性配体……
这才是真正的“模拟”！
至于后续的代谢安全性、选择性等等，张教授也无疑要做得更好。
对方通过采取多通路阻断以及前药空间隔离的手段，解决了残留毒性问媒体。
而利用电荷维持与空间位阻双机制，又能够攻克对 ItK 家族抑制不足的问题……
可以说，张教授的每一步，都比自己做得更加优秀！
此时，林根生已经完全愣住了。
脸上更是充满了惊愕。
他以为，自己和张教授仍然是同一个水平线上的人。
甚至因为自己跟的是老牌的汪居廷院士，理应自己的能力更强一些。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自己竟然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甚至于，连望见对方的尾气都做不到了！
看似只是一点点领先，实际上，在科研领域，但凡有一丁点进步，都可能是天差地别，是平庸与天才的区别。
而张教授则已经完全超过了自己……
此时张教授却没有自满。
他有些热切地看向许秋，眼里一点也不敢有自傲的情绪，谦卑问道：“许院士，您觉得我的方案能有多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