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丹师点头同意下来：“牛道友请。”
方均不再多言，拿出星尘剑，一点一点地在两棵桃树中间挖掘坑穴。
他原本只需要两掌，就可以打出两个坑来，但现在却一点一点挖掘，算是为他们做最后的送行。
何丹师看出来方均的星尘剑不是一般的极品法宝，又看到他一点一点地挖掘，知道其寓意，说道：“牛道友。”
“嗯？”方均手上动作不停，应声回应。
“老夫想问一个问题，还望道友莫要见怪。”何丹师说道。
“何城主请问。”方均转头看向何丹师，见他神色恳切，心中已然猜到几分。
“你……你什么时候见过温夫人？是否也见过陈城主？”何丹师问道。
“数月前在燕北国境内偶遇，有幸见过他们夫妇俩。”方均语气平静，手上的动作却缓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
“他俩现在还好吧？”何丹师追问道。
方均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何丹师，反问道：
“何城主是希望他俩好呢？还是不好？”
何丹师说道：
“老夫只盼着他们能平平安安的，自然希望他俩好！牛道友，你既然数月前就见到了他们夫妇俩，莫非真的不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方均微微沉默后才说道：
“知道。”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何丹师的声音有些急切。
“你希望他们在哪里？”方均避开他的目光，看向那两棵枝繁叶茂的桃树。
“老夫希望他们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了！”何丹师斩钉截铁地说，“归来城虽好，却不是他们该回来的地方。他们只有离开燕北国，离开坠灵沙漠，才能真正安全。”
方均重新动起手来，语气放缓：
“他俩很好，已经离开了燕北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可以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何丹师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连连点头，“他俩是好人，理应有好报，远离这是非之地，再好不过。”
随着方均的动作，两道深约丈许、大小规整的土坑出现了。
方均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两副棺木。
这是他来归来城的路上为陈靖胜、温念如夫妇配的。
接着，他取出温念如的定情香囊放入陈靖胜的棺木中，又把温念如的储物法器放入她的棺木中。
做完这些，他一抬手，两副棺木被缓缓放入土坑。
方均没有立刻动用灵力填土，而是弯腰拾起身边的碎土，双手捧着轻轻撒在棺木上。
他的动作很慢，指尖抚过湿润的泥土，像是在完成一场郑重的告别。
方均起初只是徒手捧土，后来见土量渐多，才屈指一弹，一股灵力卷起周围的新土，均匀地覆盖在棺木上。
接着泥土层层堆叠，渐渐形成两个隆起的坟头。
做完这一切，方均一抹储物戒指，两块打磨光滑的青石石碑便出现在手中。
石碑质地坚硬，表面平整如镜，尚未刻有一字。
方均运力于指，将石碑稳稳插入两座坟头前方的土中，碑身直立，与坟头相得益彰。
“牛道友，这两位是什么人，为何墓碑是空白的？”何丹师盯着石碑，满脸疑惑地开口。
寻常人家立碑，无不刻上姓名籍贯，这般空白石碑，实在少见。
方均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碑面，目光望向燕都的方向，语气沉凝：
“等在下手刃仇人，带着仇人的头颅回来，让这两位朋友瞑目，再为他俩立碑不迟。”
这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他从安葬甘仕裕时便定下的心思。
燕北国皇室尚在，此刻若刻上两人姓名，一旦消息走漏，难保不会有趋炎附势之徒前来掘墓邀功，惊扰挚友安宁。
唯有等他踏平燕都，提着仇人的头颅归来，才能光明正大地为两人刻碑。
何丹师看着方均眼中翻涌的悲戚与决绝，心中似有领悟，便不再多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能让这位道友如此郑重以待，又甘愿隐忍不刻碑，想来这两位逝者，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去。
方均看着眼前两座坟头与空白石碑，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
【陈道友，温夫人，你们俩终于归来了，往后与这两棵桃树相伴，再无纷争。待我取了孔文元、施近辉的人头，再为你们正式立碑。】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一挥手，只见两道强大的灵力围绕着两座坟头绕了一圈，随后归于沉寂。
何丹师看到方均的动作，然后感觉到禁制的繁复，根本不像三阶禁制，不由面露狐疑之色：
“牛道友，这……禁制……”
方均说道：
“何城主，正如你所见，在下在这两座坟头上面种下禁制。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只要碰上，必死无疑。还请何城主知晓这一点。”
何丹师听到“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只要碰上，必死无疑”，不由脸色一变：
“牛道友，你可是认真的？”
方均点点头道：
“无比认真。在下说一不二，何城主或者城主府的其他人切莫靠近这两座坟头。”
何丹师正色说道：
“老夫知道了。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这两座坟头。”
方均心中一松，对何丹师拱手道：
“何城主，今日之事，多谢成全。这份恩情，在下记在心上。”
何丹师摇了摇头，说道：
“牛道友不必多礼。老夫此举，不过是延续陈城主的承诺，谈不上什么恩情。”
方均没再说话，对着两座坟头鞠了三躬，之后转身说道：
“何城主，在下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就此告辞。”
何丹师说道：
“牛道友，老夫送你出去。”
方均没有推辞，微微点头，便与何丹师一起朝山下走去。
山间的暮色愈发浓重，桃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身后两座坟头与空白石碑渐渐隐入暮色当中。
行至半山腰时，何丹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转头对身后的方均说道：
“对了，牛道友，你以后见到陈城主，就告诉他，前几日，他的一位朋友也来这里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