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今天这场会议刚开始时王经纬讲了一通官话的结尾还是要坚持渡江计划,但那不过是一些场面话罢了。
从王经纬现在的发言就可以看的出来, 王经纬明面上虽然没有说反对渡江计划,但是王经纬那番话的意思就是反对再继续打下去了。
所以这政治嗅觉非常敏锐的官油子张应昌便立马见缝插针提出反对渡江作战,毕竟这有了这二当家挡在前面,他也不用担心被这帮贼头们集火攻击。
果不其然,张应昌这番话一出,那周杨刘孔这些营中的实力派便开始讨论起是否应该搁置渡江作战的计划。
这帮军头讨论了一会之后,那孔有德便第一个跳出来对王铁说道。
“大帅,我看这老张说的有些道理,连着这么多场大战已经让咱们营中的老兵有些青黄不接,再打下去咱们营里这瓜藤就该断了。”
“这别的属下不敢妄下结论,但是在这渡江作战这方面属下最有发言权。”
“属下本人包括营中有不少精通水战好手,但这些弟兄加到一块也不过就能凑足几条船的人,线国安搞的那个水营要想训练一支能够渡江作战的水师没个一两年那也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那官府将江北一带的船匠全给弄走了,咱们即使是训练出了一支能够渡江的水师,但这没有船咱们也过不去啊!”
“所以属下赞同老张的意见,这渡江作战的计划应该长期搁置。”
说到这里,那孔有德嘿嘿一笑看向王铁接着又说了一句:“至于这不过江咱们该干点什么,那还请大帅定夺。”
孔有德这话一说完,那早就等着发言的李子建便站了起来,先是对王铁抱拳行了一礼,然后便看向那孔有德说道:“孔将军,您刚才所言也确实是实情。”
“但有一点我还是要告知孔将军的,这官军的长江水师没咱们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本部的潜入到江南的细作已经将这江南七营水师的底细全给他摸清楚了,那长江水师虽然看似有一百多大小炮船。”
“但据深入敌营中的细作打探到的情报称,这长江水师的炮船多数都是从海贼手中买的快要报废的旧船,真要打起仗来这些旧船开不了几炮自己就散架了,根本就不堪一击。”
“在下虽然不懂水战,但是在下估计以孔将军手上的这些精锐水手,最多只需要几艘中型炮船便能在长江上打出一条水道供我大军渡江。”
“至于船匠孔将军就不用担心了,这江北找不到船匠可以去江南,江南找不到可以去湖广,总之这船匠本部完全可以解决。”
要说这李子建那也是确实是搞情报的高手,他对情报中的细节有着极其高的敏锐性,一眼就能察觉出其中的端倪。
李子建最初收到情报称,长江水师在下半年突然增加了将近上百艘战船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其中可能有着大问题,因为这官府的效率高的有些不正常。
但是那长江江面上漂浮的一百多艘战船又是真真切切的出现他的眼前,可作为情报人员最不相信的就是自己的眼睛。
于是李子建便下令情报部的细作去查一下江南的那几个造船厂情况,看看这些船是怎么从船厂里面造出来的。
最后一查才发现那江南的几个造船厂都处于半停工的状态,以这种状态根本不可能在下半年造出将近一百多艘战船。
所以李子建便顺着这个线继续查下去,最后情报部的细作通过贿赂南京龙江船厂的一名工部官员,得知了这长江水师的战船大部分都是从海盗手中买的,而且还都是一些快要退役的旧船。
为了验证这个情报的真实性,李子建还在情报部中挑选了有过水手经验的细作,混入到长江水营中去进一步打探情况。
果不其然,这些混入到水师营寨中的细作验证这长江水师的战船的的确确就是一堆破船!
也就是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李子建对渡江作战计划的成功更加的有信心,如今孔有德出来说长江水师难以对付,那自然是要狠狠的驳斥一番。
实际上这孔有德也感觉这长江水师有些不太正常,孔有德发现其中端倪是他在和州驻扎的那段时间。
有几次在江边巡视的时候,发现那江面上的官军战船行动迟缓掉头困难,且船体老旧不像是新船而像是旧船一般。
不过虽然当时的孔有德发现长江水师的战船有些异常,但也并未想到这所有的水师战船都是这个鸟样,毕竟这长江水师自打洪武年间就建立,有个几艘老旧战船也是很正常的。
如今孔有德听李子建说出了这个情报之后,这孔有德就认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有十来艘中型战船的话,还真没准能够将那长江水师给歼灭。
于是孔有德便看向那李子建说道:“如果真像李都司所说的这样,只要李都司能够想办法弄到会造战船的船匠,那在下保证能够开辟出一条水道供我大军渡江!”
孔有德话音一落,那张应昌便一脸笑容的对李子建说道:“李兄,适才如您所言,渡过长江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可您想过这渡江之前咱们要面对的棘手麻烦没有?!”
张应昌所说的这个棘手麻烦,这一屋子的人都知道,无非就是卢象升这个六省总理呗!
只见那李子建眼神盯着张应昌说道:“张兄所言麻烦可是那卢象升?!”
张应昌听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卢象升如今进剿大别山的献、曹诸贼已经进入尾声,说不定现在仗都已经打完了。”
“卢象升剿完献曹诸贼之后,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最迟明年二三月份,这卢象升就要领兵东进。”
“这卢象升麾下的祖宽、祖大乐我是打过交道的,说句实话这些辽军的实力比之杜弘域丝毫不差。”
“还有那湖广、河南的地方官军以及外省的援剿客军即使比不上杜弘域,那实力也不比杜弘域逊色多少。”
“如今我军连连征战伤亡颇大早已经是人困马乏不能再战,到时候卢象升大军一至,我军将何以应对?!”
“不知李兄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张应昌这话一出,这一屋子的人瞬间就沉默了下去,别看这段时间大伙们在开无双四处乱杀,但这乱杀的不过是一些江南江北的虾兵蟹将。
这真要跟卢象升手中的精锐一战的话,那肯定是不会像现在打的这么顺利。
就从铁营对付杜弘域就可以看的出来,这打个杜弘域都让铁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扯了这么长时间。
那卢象升麾下的援剿总兵祖宽、河南总兵祖大乐这些辽东祖家军自然是不用说。
湖广总兵秦翼明、原河南总兵汤九州、援剿总兵李重镇,这些总兵只是稍微比杜弘域差一个档次,还有就是中原地区还趴着一只实力更为强大的老虎左良玉。
要是卢象升把这些实力强大的总兵全都给带到江北这边来,以铁营的目前的实力对付一个两个都够呛的,更别提对付这一群总兵了。
这要是放在没有跟杜弘域打这一仗之前,那肯定是会有人出来吼几嗓子这几路官军都是垃圾废物的大话。
可跟杜弘域打了这一仗之后,让很多人都清醒了不少,没有像东出潼关之后那样颅内高潮的不知道自己姓谁。
所以当张应昌这话一出,这一屋子的人一声都不吭。
这谁要是敢出来吹牛逼,那到时候跟卢象升手下的总兵打仗的时候,那就让那些吹牛逼的人顶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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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子建作为铁营的参谋长自然是考虑到了卢象升的这个问题,只见这李子建略做思考然后便对张应昌说道。
“张兄所虑之卢象升,在下自然也是考虑进去了。”
“这卢象升在大别山剿张献忠、罗汝才他们几个已经用兵几个月的时间。”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卢象升手下数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嚼所耗费之钱粮无算,而如今大明朝从国库到地方府库都是一贫如洗,能支撑卢象升用兵数月已是不易。”
“那卢象升即使领着这帮总兵东进江北来与我军决战,那他这钱粮从哪里来?!”
“卢象升没有粮饷他手下的这帮饿兵到时候岂能为那卢象升拼命?!”
“再说我们也不是没有盟友,老回回、闯踏天虽然不堪大用,但八大王、老曹操可是一等一的悍贼,到时候有这些人联营未必就不能将粮饷匮乏的卢象升大军一举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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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建对卢老爷搞钱的能力是清楚的,卢老爷在当郧阳当巡抚的时候在勋襄地区屯田,如今当了六省总理在河南、湖广爆藩王士绅们的金币。
但这屯田收益太慢,没个两三年是不会有产出的,况且仅郧襄地区的屯田根本就供应不了卢象升的几万大军。
且这郧襄地区的屯田因为卢老爷离任的原因从而人走政息,又出现了屯田大量被豪强所侵占的情况。
而爆金币这种非正规的财政收入又不能可持续性的发展,卢老爷要是再敢来一次的话,这些藩王士绅绝对会发动所有能够发动的力量将卢象升搞下台。
所以李子建判断,这卢老爷除了通过朝廷拨发军费,已经没有其他的渠道可以搞钱了,而这指望朝廷拨款还不如指望卢老爷再去爆一次金币。
没有粮饷这卢老爷再厉害他也没办法打这仗,这就是李子建坚持渡江计划不把卢象升兵团当成威胁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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