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也急坏了,额头直冒冷汗,又在顾斯年的脚底板上连拍了好几下,力道一次比一次重,可这孩子就像块石头似的,硬是没半点反应。
董玉婠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悔意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若是早知道会这样,她还不如留下自己的女儿,就算保不住孩子,起码能保住自己。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正妃周氏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古板的问话声。
董玉婠看着床脚那个依旧毫无动静的婴儿,眼神里终于染上了一丝绝望。
这下,她是真的被谢长青那个蠢货给害惨了!
董玉婠所居的院外,夜露已重。
一对身着锦缎华服的男女正立在廊下,檐角悬挂的宫灯被晚风拂得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忽长忽短。
产房内烛火通明,隐约传来妇人的痛呼,周萱攥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锦帕边缘被绞出深深的褶皱。
她抬脚便要往产房去,后领的衣襟却被人攥住,力道带着几分迟疑的拉扯。
“萱萱,那……”四皇子顾玟的声音里裹着难以言说的复杂,他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喉结滚动了两下,“那毕竟是我的血脉。”
周萱猛地回头,凤钗在鬓边划出冷冽的弧光。
“是。”她一字一顿,声音像淬了冰的碎玻璃,又尖又冷,“董玉婠那个贱人生的是你的孩子,那我上个月没了的那个呢?四皇子殿下倒是说说,我的孩儿该找谁讨还?”
顾玟被问得脸色一白,指尖下意识松开了些。
他避开周萱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望着廊柱上盘绕的藤蔓,声音放软了几分:“那真的是意外,玉婠她……她也未必是故意的。你放心,我们日后总会再有孩子的。”
“意外?”周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却全是寒意,“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董玉婠害我孩儿性命,她的孽种,就该一命抵一命!”
“可那些终究是下人的攀咬,没有实证啊。”顾玟还想辩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力的恳求,“玉婠她素来温顺,怎会……”
“若真有实证,她董玉婠的坟头怕是早就长草了!”周萱猛地打断他,眼神冷得像深冬的冰湖,“殿下若是觉得我心狠,大可写封休书,送我回周家!”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顾玟的软肋。
他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攥着周萱衣襟的手彻底松开,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胡说什么!你是我的正妃,我这辈子都不会休你。”
话音未落,他像是再也无法面对眼前的场景,甚至没敢看周萱的眼睛,只匆匆丢下一句“你……你看着办吧”,便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玄色的蟒袍下摆扫过石阶,留下一串仓促的脚步声。
周萱望着他仓皇的背影,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熄灭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满腔恨意压在心底,抬脚便朝着产房走去。厚重的木门被侍女匆匆推开,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气与草药味。
她本以为能撞见董玉婠难产挣扎的模样,却没料想,刚踏进门,就看见一个鬓发斑白的嬷嬷正抱着襁褓,垂首立在床边。
“已经生了?”周萱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床上的人,“是男是女?”
那嬷嬷吓得身子一哆嗦,怀里的襁褓都跟着颤了颤,结结巴巴地回话:“回……回娘娘,是位小公子。”
“小公子?呵呵,小公子!”周萱像是被这三个字激怒了,猛地红了眼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的儿子被你这个毒妇害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世间!你凭什么还有儿子在侧!”
她朝身后的陪房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立刻心领神会,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就从董玉婠的奶嬷嬷怀里抢过了襁褓。
“我的儿!我的儿啊!”董玉婠倒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颊边,她伸出手想去够,却被周萱的人拦住,哭声凄厉得像是要断了气,十足一副痛失骨肉的模样。
周萱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觉得一股压抑许久的郁气终于找到了出口,浑身都透着畅快。
她走到那陪房嬷嬷身边,低头看向襁褓里的婴孩——小脸皱巴巴的,眼睛闭着,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
她的孩子还能呼吸,可自己的孩子呢!
周萱眼中陡然迸发出骇人的恨意,她猛地从嬷嬷怀里夺过顾斯年,双臂高高举起,猛地向后一扬,眼看就要将孩子狠狠掼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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