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自不必说,那几个陛下“恩赐”的妾室,眼波流转间全是算计,指不定就是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思来想去,竟只有柳娘能信。
柳娘无依无靠,娘家早就败落,除了依附他这个丈夫,再无退路。
更何况,他们还有念北——那是他唯一的儿子,是柳娘的软肋,也是她的铠甲。
顾彻让人唤来柳娘时,她正在给念北缝制小袄,见了他,连忙起身行礼,袖口还沾着几缕棉絮。
“府中的事,以后就交给你打理。”顾彻开门见山,将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推到她面前,“尤其是府中各处采买、往来账目,你要亲自过目。”
柳娘愣住了,指尖捏着衣角,脸色微微发白:“将军,我……”
“我知道你怕什么。”顾彻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此事关系重大,府中只有你能信。那些夫人小姐们平日里爱聚在一起赏花喝茶,你也多去走动走动——有些消息,从她们口中传出去,才最不显眼。”
柳娘的手抖了一下,她虽不懂朝堂权谋,却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惊天动地。
顾彻看着她怯生生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嫌弃,但很快被刻意压下的温和取代:“你放心,等事成之后,我立刻休了昭华,让你做这将军府的正妻。念北就是嫡子,将来这府里的一切,都是他的。”
他上前一步,轻轻按住柳娘的肩,声音放得极柔:“到时候,我再也不纳妾,就守着你和念北,安安稳稳过日子。”
柳娘猛地抬起头,眼中先是震惊,随即被狂喜一点点填满。
她望着顾彻,像是望着一道照亮她卑微人生的光,用力点了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惶恐。
从那天起,柳娘像是换了个人。她不再躲在院子里相夫教子,而是穿上体面的衣裳,学着那些贵妇人的样子,带着精心准备的点心去赴各种赏花宴。
她话不多,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却将每一句闲谈都记在心里,回到府中便一字不落地告诉顾彻。
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家长里短,渐渐拼凑出京中各方势力的动向,成了顾彻最隐秘的眼线。
与此同时,顾彻与晋王的密会愈发频繁。
在京城一处不起眼的茶馆密室里,两人敲定了合作的细节——晋王承诺事成之后给予顾家世袭罔替的爵位,顾彻则负责调动边关旧部,以“清君侧,诛奸佞”的名义兵临城下。
起兵的日子定在三日后的月圆之夜。
那天清晨,昭华刚刚吃过晚饭,没过半个时辰,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猛地捂住心口,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溅在素白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快去请太医,快去请长公主!”嬷嬷们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喊道。
长公主接到消息,果然心急如焚,连侍卫都没多带,便匆匆赶来了将军府。
刚踏进昭华的院子,就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柳娘带人拦下。
“你这是做什么!”长公主又惊又怒,看着围上来的家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柳娘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长公主,对不住了。”
直到被关进偏院,长公主还在厉声质问。
直到看见顾彻一身铠甲,腰佩长剑,带着亲兵从院外走过,她才如遭雷击,浑身冰凉——武将在京中披甲,形同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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