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皇后又追加强调道,“记住了,启用太后的人,千万不能沾了咱们”。
“还有,皇上压下消息,华妃都没让知道,你亲自去办,一定小心”。
她还是偶然从太后那里知道的消,太后忙活着照顾宫外乌雅氏残余部落,皇上也睁只眼闭只眼,自然便让宫外消息给透到了慈宁宫。
剪秋想也没想,“是,奴婢明白”。
皇后咬咬牙,最后又提了一句,“若是实在不成,便放了莫动,不能沾了一点腥味儿,江福海都也别说”。
剪秋愈发严肃,“是,奴婢明白了”。
消息是散开了,可是华妃爱重皇上,在知道哥哥那问题不大后也忍了。
甄嬛专打逆风局,小产一场几月过去,碎玉轩连喝口水都困难。
正筹谋着复宠报仇,华丽归来,之前她便是嘴贱惹祸,现在警醒着呢,装没听见。
只有端妃,早在温宜公主生辰宴便埋下的火种,如今熊熊燃烧起来。
即便察觉有人故意,但耐不住她自信,外加实在渴望,动手了。
巧合的是,她用的也是太后的人。
她在太后身边待了好些年,哪里能一点收获没有呢。
这日午后,天空难得放晴,惢莲正在给陵容念着话本子,屋内一阵欢声笑语。
宝娟在门口探头探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陵容瞥了她一眼,“进来吧”。
“主子”。
“有什么事便说吧”。
宝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奴婢在外边听了道消息,说是您的父亲安大人……好像出事了”。
陵容动作猛然一顿,针扎进指尖,溢出一滴红彤彤的血珠。
还有这等好事?
她本想着站稳脚跟再送他上路的呢。
“你仔细说说”,仔细听着,陵容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仔细说说的后果,陵容动了胎气,当然,这是她说的动法。
也是巧了,刚好羊水破洞,孩子即将出世。
她真是个不称职的额娘,这点小事也值当这么激动。
安比槐被下大狱,且得了鼠疫刚咽气。
半个时辰后,陵容在床上满头大汗要死不活,含着片人参强撑着生娃娃。
雍正冷面黑沉坐在厅内,皇后来了,妃位都来了,包括焉啦吧唧的端妃,说是同陵容一面之缘很有好感,就也来了。
其她人都在院子里边儿候着,除了久不见人的甄嬛依旧养病。
又两个时辰过去,夕阳无限好:
“哇哇哇……哇哇哇……”。
“……哇哇哇……”,
“哇哇………哇哇哇……”。
……
陵容成功诞下六阿哥,母子平安,皇后当时就差点没绷住,端妃第二号没绷住的,华妃除了有点羡慕酸两句,别的没了,齐妃气成河豚,嘴巴都快嘟上了天。
院子里的人由敬嫔领着头,那各种滋味恐怕也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小阿哥被蓝绸襁褓包裹着出来送到雍正手里,孩子张着嘴嗷嗷哭,一张小脸皱巴巴猴子一样,却胎发乌黑,眼睛亮堂堂的,瞧着就是能养活的模样。
满人抱孙不抱子被打破。
皇后等人经过十个月的观察,根深蒂固觉得皇上重视这个贵子,或者说久违的儿子,见状也别来脸,没人敢找不痛快。
直到……
雍正看着儿子,平淡的吐出:“六阿哥取名弘煜,安氏生育有功晋位贵妃,改封号珍”。
这回皇后等人坐不住了:
“皇上,这雅妃生子一连晋了两次位份,中间还越过级,是不是……太过了些,况且,这老祖宗规矩也未表明嫔妃生子便能晋封的啊,还是……”。
华妃也不干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新人压她一头!
“是啊皇上~这怕是对妹妹们不大公平,曹贵人,欣常在,裕嫔……不也都生了孩子吗?”。
齐妃更是双目瞪圆溜溜:“皇上,臣妾才只是妃位呢,三阿哥都这么大了,天天长高,臣妾的位份也没见跟着长啊”。
端妃静静站着不动,沉默不语,低垂的眼眸晦暗一片,五毒蛇一般冒着冷光,到处乱喷汁。
雍正没带理会的,“高毋庸,传旨,命铁帽子怡亲王为正使,大学士张廷玉为副使,持节,册封安氏为贵妃,四月初五就是好日子”。
高毋庸可太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了,闻言马不停蹄到处晓喻,后廷前朝,内务府各局各司,亲自跑的,半点不假手于人,比当初的小夏子还大喇叭。
其她人:“……”。
皇后回景仁宫的路上一整个人阴得滴水,“……本宫怎么觉得,皇上对安氏,有些不大对劲呢?”。
别说她,剪秋都意识到了,“是啊,别说是重视皇子,可奴婢瞧着,怎么着也太过了些”。
皇后也是后知后觉,想着自己八成是被皇上给耍了:
“安氏……如今可是有子有位份,照着皇上的架势,怕是会惠及母家,安比槐没了,不是还有个庶出弟弟吗,再过两年便能参加春闱”。
剪秋一脸难为,“那……是咱们错估了?”。
皇后思索着,沉默着,手上把玩着新制成的璎珞:
也是她思维固化了,一味觉着皇家宠爱历来同皇上传召次数成正比。
如今……怕是真要出了一只漏网之鱼了,还肥美异常,华妃有宠有家世却无子,甄嬛有保命脸同样无子……通通纸老虎一扎就破。
只有现在这位安氏……
有儿子,有位份,家族只要有皇上扶持,不愁起不来,现下加之得宠,还是非一般的宠。
打破套路大脑的皇后跟开了挂一样:“安氏走到如今的地步,即便有运气成分,怕也离不开皇上有意护着”。
愣是躲过后宫众人的目光,长成这般可怕的模样。
剪秋那叫一个一言难尽,“……还能这样?”。
理清楚的皇后茅塞顿开,以往的那些隐隐不合理,如今看来都有了合理解释。
“也是她能藏会演,再有家世卑微,外有皇上配合……本宫终日打雁,不曾想今日竟也被啄瞎了眼”。
皇后嗤笑,“皇上啊皇上,估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吧,抬起一个又一个的挡箭牌来,是得多怕那安氏被后宫里的人生吞活剥了”。
若一开始就是盛宠,她就是出面找了太后,也一定会废了安氏的肚子。
如今……晚了,一切都晚了,太后会同意处置后妃,却一定不会亲手动已经生出来的孩子。
最多袖手旁观,可如今皇上护着,即便是她再豁的出去,也不可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成功活动。
不得不说后宫中人可能是一块儿生活久了了,脑回路真是一样一样的。
翊坤宫华妃正卖力打砸东西,殿内一阵阵噼里啪啦声响不绝于耳。
“贵妃!”。
“她一个小小县丞之女,她也配!能让她进紫禁城,还生下龙胎,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曹贵人期期艾艾老半天,见华妃嘀咕半晌没一句重点,索性干脆给她挑明了。
“娘娘,这安氏,怕是不大简单,您自己也觉着了,仅是个孩子而已……又如何能得这般?”。
提到位份,没有人比她更心梗了,人家没生就是妃位,她这九死一生生了还只是个没封号的小贵人。
嫔位在嘴边溜达来溜达去就是没个定准,馋得她如何流口水也无济于事。
人家呢,升级生孩子都跟喝水一样。
华妃一叶障目,不是真没脑子,闻言瞬间悟了,脑袋刷一下转过,射向曹琴默的眼神格外凌厉,还带着浓浓化不开的冰冷。
华妃的爱可是比皇后还纯的,当即不得了了,杀意尽显。
“贱人!”。
“本宫要她死!”。
包括端妃,甄嬛,后者女诸葛不是盖的,早前对上安陵容的时候就一直很不得劲儿。
她自诩出山后便是后宫第一人,每每碰上华妃都能大战三百回合不带喘气。
但唯有在安氏面前,对上那人平静无波的琥珀眼,总叫她莫名会有些气虚。
“……原来是这样”。
“皇上是拿我做了安氏的挡箭牌吗?”。
甄嬛清高到了血肉里,为了她的傲骨,骨肉孩子,血脉亲人,陪伴挚友……那可都是比不上的。
一下就有些受不了了,眼泪断线珍珠一样哗啦啦的掉不停。
甚至唇色都开始微微发白颤抖。
只有崔槿汐觉得不是这样,她跟别人想的不一样,坚定不移认为甄嬛得宠另有它法:
“小主,小主怕是多想了,皇上何许人也,大权在握,御极四海,太后的规劝都不一定会听,不至于宠个后妃都这样畏畏缩缩”。
所以你就放心吧,你不是挡箭牌,你是纯元皇后替身。
甄嬛果然听进去了,就是不知道被说服了,还是心理暗示接受了这个说法,亦或者……不服气,想要争上一争?斗上一斗?
……
只能说,后宫里的女人们啊,真是弯弯肠子十八道,大体一同,却又各有各的方向。
猜得对了一丢丢,雍正的确对陵容有些不同的情愫,可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护也确实是护了,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孩子。
前朝初定,他需要一个健康的孩子,最好是儿子,加之后宫太后,皇后屡屡挑衅不让陵容生,他可不就不爽了么。
但不管怎么说,女人们到底都是感性动物,几乎公用一个小脑,陵容以后是再不能猥琐发育了。
好在她如今已然根系深扎,将来稳扎稳打最次也能跟着儿子出宫开府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