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凤梧咽下嘴里的东西,放低了声音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脸上是非常柔和的模样:“我能去吗?”
从微生商的角度,看到的是唐凤梧毫无防备的,向他敞开的身体。宽松的居家服敞到领口,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修长的肩颈和玉泽的耳朵皮肤近乎透明,珠圆玉润的脚趾赤着踩在雪白的地毯上。
唐凤梧八岁那年被领回家,是个乖巧又冰雪聪明的孩子,像被挂在高台的水晶娃娃,干净圣洁,和家里乌烟瘴气的一群牛鬼神蛇格格不入。
微生商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心生喜欢,可等他在外边玩了一天回到家,雪一样干净剔透的娃娃突然就变成了脏兮兮的小受气包。
白玉小脸被欺负得红彤彤的粘上了黑泥,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边的玩具全都被得七零八碎,任谁看来都是被欺负了。
偏偏一有人出现在他的身边,便倔强地咬紧了唇,黑黝黝的瞳孔水光粼粼,任由委屈变成豆大的眼泪从眼尾滑落,一声不吭。
从那以后微生商便天天将他带在身边,成了桂妮薇儿身边最忠诚的兰斯洛特。
唐凤梧就像一株需要精心呵护的宝物,在他的庇护下,重新变得干净、挺拔。
他依旧乖巧,却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角落里哭的小受气包。他开始会笑,会撒娇,变得明媚又活泼,也在日益相处的过程中对微生商产生了无可替代的依赖。
后来他想起自己二十岁时所夸下的海口竟是一语成谶,桂妮薇儿和兰斯洛特之间的禁忌之恋变成纠缠了他一辈子的诅咒。
这份依赖和信任,随着年岁渐长,渐渐在微生商心里发酵成一种更深沉、更偏执的情感。
他看着唐凤梧从一个漂亮的小娃娃,长成挺拔清俊的少年,再到如今这个风华绝代的青年。他眼中的唐凤梧,依旧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不染尘埃的珍宝,只是这珍宝,如今更添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
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唐凤梧,爱上了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的、漂亮的男孩。
在他的眼里,唐凤梧永远冰清玉洁、白水鉴心的乖孩子,微生商爱他堂吉诃德式的任性,爱他嵇康抚琴式的傲气,而这一切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致命的毒药。
就在他出神的间隙里,唐凤梧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试探地又问了一句:“我可以吗?”
青年短短的发际到鼻梁之间落下一片阴影,高挺的眉骨下的眼窝皮肤特别薄嫩,开扇随着眼尾下垂,浓密的睫毛勾勒出一条线,流露着无辜的色气感。
“外面很冷,”微生商顿了顿,“开车过去?”
唐凤梧闻言笑起来,“就在小区对面,开什么车?”
微生商总是会无意识地把他当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瓷娃娃对待,唐凤梧觉得自己有必要适当地在舅舅心目中深化一下自己身为男人的形象。
于是站起身穿上拖鞋,围巾往脖子上囫囵一缠,大咧咧敞着睡衣衣领,作势打算就这么跟着微生商出去。
他一抬头,脸上笑意盈盈:“走吧。”
微生商无奈:“穿上外套。”
唐凤梧摸了摸脖颈上的羊毛围巾:“这挺暖和的。”
他说着脚底抹油就要往门外溜,微生商只好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抱了一件羽绒服跟着他走了出去。
“前段时间才下过雪,现在是最低温……要是生病怎么办?”
可唐凤梧的心思好像不在微生商的话里,没有推脱便将衣服给穿上,走进电梯之后低着头看了几眼手机,再次抬头时,微生商明显察觉他身体一颤。
“怎么了?”
唐凤梧脸色有些苍白,在微生商话落的瞬间猛地扑向前,从后紧紧地抱住了男人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他的后背。
呼吸声和身躯陡然变得粗重和僵硬。
微生商被这没来由的投怀送抱给弄得疑惑,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从后面传来的低声喃喃。
“我不想和你分开。”
微生商薄唇绷紧,想起家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十三个针孔摄像头,一股寒气便从心里窜上来。
他不愿意唐凤梧沾染上这些脏事,如果摄像头是唐绮阳胜诉之后装上的还好,装上的时间不长,那如果是更早之前呢?
虽然已经确认过摄像头备有对着他工作的地方,但万一这些天有拍到他和唐凤梧接吻或者其他出格的举动,而这些监控录像流传出去的话,那后果难以想象。
可微生商心中又生出一种微妙的,任由事情破罐破摔、顺其自然的渴望。
唐凤梧在自己身边,赵铭他们看到监控录像的后果,他已无心去想。
只要唐绮阳不把手伸得太长,集团里无论如何内斗,他都不会去插手。
他早在做好这顿晚饭时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们不会分开。”微生商握紧了唐凤梧的手。
与此同时,电梯门在一楼打开,赵铭和何挺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他们面面相觑,尤其赵铭和何挺等人看到他和唐凤梧目前所保持的环抱姿势时,更是瞪大了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们……”何挺张大了嘴,惊讶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他西装外面套着羽绒服,显然是刚从正式饭局出来,便急匆匆来找唐凤梧了。
而赵铭和其他警局里的人则是拖家带口似的拎着大包小包夜市上买的炸物饮料,看样子是要登门拜访。
微生商握着唐凤梧的手顿时一僵,却也没有松开,而身后的青年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气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习惯性地将下巴搭在了微生商的肩膀上看向来人。
目光触及何挺时,秀气的眉头顿时一蹙,理不直气也壮地开口质问:“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