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丹见状，也急忙站出来劝道：“这场面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周怀并没有做错什么，只能说我们遇到的这个对手实在太高深莫测了，而且宇文盛可能也轻敌了……”
花不花闻言，阴沉的面色方才慢慢好转一点。
这两人说话都有一定的道理。
人已经死了，再怎么责罚周怀也无济于事。
况且，周怀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也是起到了相当巨大的作用，如今他一个臂膀已经没了，如果这个时候再自断一个臂膀的话，那冒顿单于就会立刻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沉默半晌，花不花才看向周怀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罚你用赵牧的项上人头，告慰宇文盛和死去金吾卫的在天之灵！”
周怀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喜，这种责罚无异于就是在挠痒痒。
不过他面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喜悦之情，他悲痛地拱手鞠躬道：“谢大汗不杀之恩，臣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这段话用在这里并不是很合适。
果不其然，魏道琰立时露出奇怪的目光。
于是周怀连忙改口道：“大汗放心，臣一定用赵牧的人头，来告慰宇文盛将军和失去金吾卫的在天之灵！”
花不花见状，这才无奈作罢，他上前一步，亲自弯腰扶起周怀，轻轻拍了拍后武者的肩膀，说道：“先前是我失态了，对不住了……”
很明显，他这是想要做出挽回姿态，不要因为先前的事情，而让二人心生间隙。
这个结果，早在周怀的预料之中，他嘴角强撑着露出一抹笑容，“是我对不住大汗，若是大汗如此说，岂不是要折煞我……”
草原人怎么可能会懂中原人的弯弯绕。
一番折腾下来，这番闹剧才算是收场，宇文盛的死，也算是就此落下帷幕。
……
连续好几天的全城戒严，让白起的生活愈发举步维艰。
原先还能卖一点山上采的野货，现在别说是上山了，就连街道上都看不见一个人影，全都是全副武装的兵甲，任谁都清晰感受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肃穆。
夜深，白起独自喝起闷酒，只剩下最后一盅了。
他甚至都舍不得点起燃油灯，只是将那残破的窗户戳了一个洞，让外面皎洁的月光折射进来，然后借着那一抹清凉的月光，慢慢地对饮。
除去十分寒酸的家境不谈，倒是颇有意境。
白起很郁闷，相当郁闷，他原先想凭借校场的比武一鸣惊人。
可没有想到竟然被破坏了，甚至还差点被当成刺客。
好在最后郡守府查出来他与此事并无干系，还了他一个清白，并且这些天他的行动轨迹也十分简单，这样才免去了牢狱之灾。
可这也断去了他一战成名的机会，继续这不到尽头的穷困潦倒。
砰砰砰……
忽然有人敲门，白起心中一惊，暗想：都这么时候，会有谁来看望他？
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他现在算是彻底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连忙透过窗楣看去，只见月光之下，一道挺拔如松柏般的身影站立。
巧了，倒也是个老熟人，姜才军。
“小军子，你怎么来了？”
很显然，白起对于姜才军的到来有些惊喜，连忙起身，将那漏风的门拉开。
单从身世上论，他们之间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姜才军似乎并不是很在乎这种身世的差距，依旧把白起当成最好的朋友，患难之交才是最为可贵的。
白起连忙邀请姜才军进来，刚准备用燃油灯照亮，就被蒋才军制止了，说道：“好啦，我们之间就别这么客气了，我来就是找你喝酒解闷的，怎么样？与我痛饮一杯否？我可带来了上好的酒与那卤牛肉。”
姜才军总是这般心思聪慧，他知道因为全城戒严，白起没了生机，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好好的吃一顿饭了。
平日里都是过得异常拮据，现在这个特殊情况恐怕都已经断炊了。
如今看来，果然是猜想的没错。
就单单看白起脸上的虚弱，走路时脚步虚浮，不知是几天没有进食了？
借着喝酒的由头，给他送一些吃的，对于这种好意，白起很是感激，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是心知肚明，勉强维持住他作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殊不知，当人被迫走投无路之后，是没有尊严可言的。
白起心里也清楚，这是姜才军给了他这份体面。
他早已是黯然发誓，日后若是有发达的一天，他一定要报答姜才军，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放下几个美味的下酒菜，那卤肉的香气早已是飘了出来。
白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盯着那卤肉，眼眸忍不住散发出幽幽绿光来。
不过他还是强行忍住了，拉着姜才军坐在简陋桌椅的两旁，将空荡的酒杯满上，二人便是举起酒杯，白起道：“来，为我们璀璨光明的未来，共饮一杯。”
他们之间饮酒时，几乎都是说一些假大空的话。
因为谁也不愿意真正地触及现实。
现实的遮羞布毕竟是血淋淋的。
白起现在的生活已经十分艰难了，就不要再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几杯酒入了肚，白起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对那卤肉的渴望，甚至都觉得拿起筷子吃太快了，直接动手去抓，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很快那几碟满满的下酒菜，就给他饕餮一般风卷残云，吃得一干二净。
嗝儿……
吃饱了，白起这才心满意足，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十分没有形象地打了一个饱嗝。
姜才军无奈地笑了笑。
他并未说话，只是将自己的筷子扔在地上，然后捡起，装作没有看到这一切，甚至对眼前食物的突然消失，他就没有任何反应。
“这几天恐怕不会太平，要不跟我去我那里住吧，正好我练武缺少一个陪练……”
白起心中清楚，这是姜才军想要照顾他，不过是找了个由头罢了。
说起练武，姜才军甚至都在白起之上。
“不了……”
他摇摇头，拒绝了蒋才军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