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和晨雾之中，一两公里开外的小镇别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邵明恍惚间有种在乡间旅行的感觉，就算是一块块被蝗虫糟蹋过的田野也没办法破坏清晨的美妙。
当然如果他能抬头看一眼本章的标题心里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此时的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四周的雾倒是变得越来越浓，大有一种将把周遭的一切吞噬进去的势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阿斯吉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看来要在战场上随时保持精力，快速入睡是一个必须掌握的技巧。
他降低了一点车速，尽量避开路上的颠簸。
距离农舍不远的小镇规模同样称不上很大，从地图上看只有一条主路贯穿全镇，城区长度大约在两公里上下。
如此简单的城区结构自然是大大减少了搜索难度——特别是在因为浓雾而无法使用无人机的情况下。
随着越野车慢慢进入城镇，两侧蜿蜒爬行的栅栏将一座座小屋分割成独立的板块，偶尔可以见到里面的设施透过雾气展现自己的身姿。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时不时传来的鸟鸣也因为浓雾变得深邃。
即使没有发生变异，这里也是远离喧嚣的幽静小镇。
大多数楼房都已经人去楼空，作为波兰西部边境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在大变异如同海浪般从西向东席卷欧洲大陆的时候，这里的人们看起来都选择逃离了逃离自己从小生活的家园。
没有几家是加固了门窗的，多数房屋的大门敞开着，留下杂乱的庭院。
在英国大规模爆发变异的时候，法德境内的许多人都选择守护自己的社区，而波兰作为他们东方更晚爆发的地界，自然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即将到来的危机。
那时候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沦陷区的视频，这里的人们也意识到了封锁起来的加固门窗无法阻止变异的爆发。
大部分人开始选择逃离，在最初的惊慌中，人们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敌人来自自己的身体中。
邵明抱着方向盘，身子前倾，观察着车外的小镇。
两侧的房屋不停向后退去，但由于浓雾影响，这条笔直的街道仿佛看不到尽头。
“今天一定是个艳阳天。”
邵明对戈登说着，瞥了一眼时间。
最多还有一个小时，等太阳完全升起，大雾就会消散。
不过狗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管你这哪的，早上起来坐在车里兜风本身就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一个带着宽广停车场的小楼出现在道路左侧，邵明减速看了看，应该是邮局一类的场所。
离邮局不远就是警察局，门口警车银色车身蓝色线条的涂装看起来和德国警车很是相似。
他本想停下来看一看，装甲车一战消耗了不少弹药，但破碎的窗户和里面被砸烂的桌椅毫无疑问证明了此处不会留下太多武器弹药。
比对着地图上邮局和警察局的位置，邵明知道医院已经不远了。
但等他真到了医院，这地方还是给他带来了一点小小的乡镇卫生院震撼。
文格利涅茨有三层楼还有内庭的医院在这里绝对评得上个三甲，此处的医院只有一层平房，一眼就能看到头。
医院的门口和别处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杂乱，同样的被洗劫，但门口停着的唯一一台救护车却吸引了邵明的注意。
作为完全没有接受过系统化医疗培训的他来说，他并不知道病房里的呼吸机应该有多大，车内能不能放下——但他觉得救护车里的呼吸机肯定符合要求。
打开车门，戈登跟着跳下车。
周遭的雾气将能见度压缩到了一二十米的距离，哪怕是空旷的街道上突然冲一只变异体出来，留给他的反应时间也不多。
不出意外，救护车里自然是被人掏得干干净净。
想来也是，要让毫无医疗经验的人从药房那一堆只有专业名词的药品中找出自己能够带走的最有用的急救药，那不如直接去救护车里找找。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救护车里，什么止痛药抗休克药凝血药肯定是少不了的。
对于一台车两个人的求生小队来说，绝对是省时省力的好选择。
一个小型的无创呼吸机掉在担架床上，一旁乱七八糟的散落着不少线缆。
氧气瓶倒在车厢最深处，被担架床卡在里面。
他厘出呼吸机的电线，思考了一番，或许自己应该将氧气瓶和呼吸机放在担架床上一起带走。
越野车的后车门高度和救护车差不多高，担架应该可以直接推进去。
这样也可以尽量避免搬动托尔给他造成的二次伤害。
他正这样想着，却听到车门旁的戈登喉咙里传出低鸣声。
邵明立刻紧张起来，他抬起步枪，慢慢来到车门处，将枪口对准戈登警戒的方向。
四周除了戈登威胁的低吼以外，仍然是一片寂静。
但他知道，这里的雾里藏着什么东西。
他不敢转动枪口，伸出脚试探着踩到地面，跳下救护车。
戈登脖子上的毛已经炸起，他露出獠牙，目光凶狠。
邵明开始扫视四周，但一切都覆盖在白色的雾气之中，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空旷的街道，慢慢消失在雾中。
他蹲下来拍了拍戈登。
“走，回车上去。”
狗子看了他一眼，跑向越野车。
邵明紧随其后，就在他拉开车门的时候，身后街边的栅栏突然传来了被撞击的声音。
他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只变异体已经出现在了距离自己不远的栅栏后。
这只变异体的小腹微微隆起，和它干瘦的四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明显，它刚刚才饱餐了一顿。
或许有些太饱了。
见到邵明，那只变异体抬起头来想要嘶吼，但他已经坏死的咽喉显然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在它被挤压的喉咙中涌动，混合着血腥和胃液的食物直接从它的嘴中直接喷了出来。
在医学上，这种由于胃部压力过高引起的呕吐被称作“喷射性呕吐”，通常能超过一米远的距离。
显然，这只变异体的胃部压力不止一般的高。
它吐出了整整三米远。
黄色混合着红色杂质的呕吐物在天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像喷泉一般越过栅栏。
那些粘稠又恶心的物质一股脑落在了邵明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