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个节骨眼，初代北冥陨落了，陨落得非常突然。”
北冥帝君继续道。
“初代北冥为何人所杀？”
古夜一直不知道杀死初代北冥的人是谁。
“不知。”
北冥帝君摇了摇头。
“不知？”
古夜眉头紧皱。
“不光本座不知，当时整个九天十地都没有人知晓凶手到底是谁，除了凶手自己。”
北冥帝君道：“这是一桩比金龙老祖陨落更大更悬的悬案，至少世人知晓杀死金龙老祖的人是谁，可初代北冥的陨落就不同了。初代北冥陨落的实在太过于突然，突然到连一点求救讯息都来不及发出，以至于初代北冥死后至今，都不能确定凶手的身份。”
“阴间五巨头都是至尊境存在，初代北冥也是，想要瞬间斩杀这样一位至尊，并使其连一道求救的讯息都无法发出，放眼整个九天十地，恐怕都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古夜推断道。
“不错。”
北冥帝君点头，“想要做到这一切，唯有帝境十一重楼的存在出手，又或者提前布好惊天杀局，但如初代北冥这种级别的强者，战时的行踪极为隐秘，哪怕是内部也没几个人能够准确掌握，所以提前布局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定然是帝境十一重楼的存在出手喽？”
古夜道。
“也就只剩下这种可能了。”
北冥帝君‘嗯’了一句，“当时，包含龙族在内，神界阵营的帝境十一重楼只有两个，一个是青牛祖师，另一个便是龙公，而阴界的强者后续赶到初代北冥的陨落之地后，在那里发现了几片脱落的龙鳞……属于一条强大的祖龙，散发着帝境十一重楼的气息。”
“所以……你们推断是龙公前辈下的手？”
古夜面色阴冷，“恕在下妄言，这种情况恐怕明眼人都能看出有人在栽桩陷害。”
以龙公那种级别的强者，战后真心想要清理一下战场，抹去自己的痕迹，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的把柄。
“现在看来，的确有栽赃陷害的嫌疑，但当时的战况太激烈，双方都已经打出了真火。”
北冥帝君摇了摇头。
“纵使如此，也不可能不调查清楚，想要查清那一战的细节，可以窥探时空长河，找到那个时间节点的战场。”
古夜道。
这毕竟关系到一位至尊的陨落，怎能如此草率便认定凶手，尤其是栽桩嫁祸的痕迹如此明显的情况下？
即使寻常的成帝者做不到追溯时空长河，九阴大帝也能做到。
当时九阴大帝还活着，其掌控时间大道，窥探一角时空长河，追溯不远的过去，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此外，这是他这个后来人都能想到的方法，当时那么多强者莫非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还是说，这里面另有隐情。
“不是没有人尝试用这种手段，通过时空长河，追溯当时的一切。”
北冥帝君道：“但施法追溯之人，却发现有关那个时间节点的片段，早已不存在于时空长河当中。”
“阁下的意思……那一段时空被人截断抹去了？”
古夜双眼透露着深深的狐疑之色。
他不相信九天十地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窥探时空长河，并不是太难之事。
甚至更改时空长河的某段，只要付出足够大的代价，也有希望做到。
但截断时空长河，将其中的某段过去抹除？
别怪古夜过于斩钉截铁。
在他看来，除非仙人临凡，否则世上没人能够做到。
时空长河乃是一个整体，是无数个紧密联系的时间节点连接起来的无尽河流。
这并非简单的串联，而是承前启后的衍生。
任何一个未来的时间节点，都需要现在作为支撑。
任何一个过去的时间节点，都不能缺失，才能有现在。
缺失任何一个时间节点，这个时间节点之后的一切都将会消失。
假设……
假设龙公真的是凶手，说明斩杀初代北冥之时，龙公在场。
若将斩杀初代北冥的那个时空片段彻底抹去，也就意味着将那个时间节点的龙公彻底抹去。
那么，龙公的历史将在那一个时间节点终结，后面也将不会有龙公本人的存在。
将凶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陷入了和假设中龙公一样的处境。
“当然不是，本座不认为有人能截断抹去时空长河，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片段。”
北冥帝君抱有同样的观点，“本座的意思是……有人遮掩了那个时间节点，导致没有人能够窥探。”
“这样不更加说明龙公前辈不是凶手了么？”
古夜道：“这种欲盖弥彰的作为，足以为龙公前辈辩解。”
“或许如此。”
北冥帝君道：“其实，阴神两界的高层当中也都没有人认为龙公是真正的凶手，但一位至尊陨落了，真正的凶手却找不到，总要为阴界阵营的愤怒找一个宣泄口，龙族也就成了宣泄怒火的目标。”
听到这里，古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并非阴谋，而是阳谋。
有人想加害于龙族。
或许，凶手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初代北冥，只是借此来迫害龙族。
可龙族成为阴界阵营的眼中钉、肉中刺，谁又会受益呢？
“大秦……”
古夜很快便联想到了大秦。
金龙老祖陨落，龙族彻底切断了和大秦的关系，转而倒向神界阵营。
这是大秦最不想见到的局面。
龙族再怎么衰弱，都是世间三大至高生灵种族之一。
一旦龙族真正和三教走到了一块，大秦不仅失去了一个强力的盟友，还将多出一个强劲的对手。
而且，脱离了大秦的龙族，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慢慢恢复元气。
既无可能和龙族修复关系，对大秦来说，龙族最好即刻覆灭，即使不能即刻覆灭，也要阻止其恢复元气，使其不断衰弱下去。
将整个阴界阵营的怒火点燃，引至龙族身上，即可代替大秦完成这件事。
而大秦的那位万古独夫，正好是一位帝境十一重楼，正好符合条件。
“阁下便是因此盯上九阴前辈的？”
古夜问。
“不错。”
北冥帝君颔首，“初代北冥陨落的罪因被归咎到了龙族头上，龙族自然也就成了众矢之的，若能斩杀一位龙族的帝者，也就算是为初代北冥复仇，自然而然便能名正言顺地登上初代北冥空缺出来的位置。”
“那个时候，应龙老祖和金龙老祖都已陨落，太古龙族四祖只剩下龙公前辈和九阴前辈，你自认为不会是龙公前辈的对手，所以才将目标放在了九阴前辈的身上……”
古夜渐渐明白了当年北冥帝君袭杀九阴大帝的动机。
“本座当年连至尊都不是，当然不可能是你族龙公的对手，这点自知之明本座还是有的。”
北冥帝君自惭地笑了笑，而后又道：“太古烛帝则不一样，活了太长岁月，一直没有称尊，已经年老体衰，很难扛过下一场神火衰劫。袭杀这种虚弱的对手，会更加容易得手。”
“后来呢？”
古夜追问。
“本座袭杀太古烛帝虽没有得手，但带回去了他的一条龙尾，将其重创，因此在阴界阵营威望大涨。”
“而且，本座原是鲲鹏一族的嫡系，身负原始神魔的正统血脉，历经几次血脉返祖后，虽依旧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先天神灵，无法与初代北冥比拟，但也差之不远，这同样给本座提供了巨大的优势。”
“当年一众竞争初代北冥之位的存在，都在这一点上输给了本座。”
“再加上本座后来得到了酆都那位的支持，在上古末年的阴神大战结束后，本座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世人眼中的第二代北冥帝君，并通过继承初代北冥的道统，完成最后一次返祖，成为了真正的先天神灵。”
北冥帝君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才接着道：“至于龙族……则没有那么幸运了。”
古夜明白对方指的是后面的龙佛大战。
上古末年阴神大战，最后一场大规模战争，并非发生于阴神两界之间，而是在龙族和佛教之间上演，也就是发生在地皇天帝坟战场的那场龙佛大战。
龙佛大战，龙族损伤极为惨重，九阴大帝埋葬在了燃灯古佛手上，太古龙族四祖只剩下龙公。
除了九阴大帝之外，原本被太古龙族四祖扶持的下一代年轻龙族俊杰，包括半龙奇才天冲大将在内，死伤殆尽。
甚至于到了后面，龙公陷入沉眠，龙墟暂归于阴界大商地，佛教依旧没有停止对龙族的穷追猛打。
如灵山大雷音寺的布袋罗汉，便一手创造了人间屠龙的血腥惨案，使得往后漫长岁月，人间界海都难以见到真龙的足迹。
“我很不明白，既然龙族有意和神界三教走近，甚至在阴神两界大战当中，龙族还出手对付了阴界的强者，为何后面佛教又要对龙族下手？”
纵观龙族史册，古夜都没有看到这方面的详细解释，不明白龙佛大战的起源究竟为何。
“虽不如虫蚁飞蚊子孙繁多，但在三大至高生灵种族当中，龙族也可以算是人口昌盛，且三大至高生灵种族本就是世间诸多种族的信仰图腾，拥有大量的信徒和眷族。”
北冥帝君回道：“若能在龙族最虚弱的时候，将这一族降服，那么将获得不可计量的香火信仰。”
“这便是佛教对龙族下手的原因，想要乘虚而入，将龙族奴役？”
古夜眉头皱起。
“这只是其一。”
“其二，当时的龙族和道教的走得比较近，这源于龙公和青牛祖师的私交不错。”
“三教之间本就竞争激烈，虽在阴神大战中沆瀣一气，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彼此相看碍眼。”
“对于拥有三大佛祖的佛教来说，其余两教当中，只有一位大夫子苦苦支撑的儒教其实不足为虑，相比之下，道教更具威胁性。”
“除了有青牛祖师这位巨擘之外，道教还有道德天尊和生死道尊这两位后起之秀。”
“这样的道教，若再与龙族联手，将成为三教中不可阻挡的力量，佛教看到了这一点，于是忧虑，想要及时遏制道教和龙族进一步深化双方的联盟。”
“所以，在上古阴神大战接近尾声的时候，佛教对龙族下手了，拉开了那场壮烈的龙佛大战。”
北冥帝君解释道。
古夜听着，默默点头。
对于佛教而言，那个时期确实是对龙族下手的最好时刻，佛教也有相当的胜算。
应龙老祖陨落于太古亡秦之战，金龙老祖陨落于那位大秦斩龙士之手，只剩下龙公和九阴大帝。
那位燃灯古佛应该是和龙公同一梯队的强者，现今都是常驻帝境十重楼，随时可入帝境十一重楼的存在。
从现在看过去，那个时候的燃灯古佛和龙公实力应当也差不多，不分伯仲。
龙公有燃灯古佛对付的话，剩下一个年老体衰的九阴大帝，交由灵山祖师和须弥佛帝来对付，基本不足为惧。
当然，最后九阴大帝其实是陨落在了燃灯古佛的手上。
以双方当时的顶级战力来推断，佛教的确有相当的胜算，将龙族拿下。
前提是龙族势单力薄。
“道教既然与龙族走得很近，当年佛教为何没有投鼠忌器？”
古夜提出了由此衍生出的疑惑。
“本座已经说过，龙族和道教的良好关系更多建立在龙公和青牛祖师的私交上面，除牛首山之外，道教的另外两大祖庭，则没有那么待见龙族了。”
“青牛祖师若是亲自出面，或许能让天下道门齐心协力，相助于危难时期的龙族。”
“可偏偏，青牛祖师身不由己。”
北冥帝君回道。
“青牛前辈身不由己？”
古夜不解。
“青牛祖师常年不问世事，除却本身的清高性情之外，还有其他原因。”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三教之间的相互制衡。”
“青牛祖师乃是昔日道祖的坐骑，威望实在太高，得以常驻于帝境十一重楼，威慑力太强。”
北冥帝君继续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