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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转了个弯，没敢直接提起前朝隋室。
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明晃晃写着。
“定是随了你外祖父家，那些个心思九曲十八弯的家伙们”！
说罢，他还心有余悸地搓了搓那双粗糙的大手。
仿佛生怕这句没过脑子的话，被旁人听去。
尤其是如今的大唐太子殿下，还在场中。
要是这话传出去，哪怕是无心之失，也难免落个 “妄议前朝、影射皇室” 的嫌疑。
他悄悄往太子的方向瞥了一眼。
见太子正专注于与李靖、柴绍等人讲话，没能留意这边。
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下一刻，他赶紧拉着李恪往旁边挪了挪。
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看破不说破，实在是三郎你手下的那些燕王卫伪装的太好了！老夫观察晚了一步，这才没瞧出端倪。”
说完这句话，程咬金见李恪这会面无表情。
还以为李恪这是在 “拿捏他”，想要索要好处。
他又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诱骗和祈求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道。
“三郎，老夫知道你是个明白人...这样，若是这第一局，老夫手下的队伍侥幸获胜了，除却那把“镇岳”槊，其他的物件都归你怎么样？”
说完，他眼巴巴地望向李恪。
那神情...活像一位被提刑官抓到的小偷，正试图用钱财换取从轻发落的机会。
就连平日里挺拔的腰杆，都下意识弯了又弯，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 “你快答应” 的急切。
见李恪还是没吭声，他又赶紧补充道。
“三郎啊，算老夫服了你！那柄“镇岳”也都给你，你就当给老夫留个面子，这事到此为止！你看成吗？”
说来也巧，直到程咬金这句话说完，李恪才从沉思中醒来。
刚回过神来的他，就看见程咬金那副“忍痛割爱”又满是急切的模样。
他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知道程咬金方才肯定是误会了。
以为他这是知道他，方才没有找到燕王卫的真相，在故意拿乔他。
殊不知，李恪其实也根本不知道，刚才那些燕王卫在做什么！
要知道，在燕王卫中，在野外，除了伪装这一项基础训练外。
还有诸多训练科目，比如收集物资、设置陷阱、利用大自然中能够找到的物资，制作武器等等。
具体到此次演练，各小队拥有极大的自主决断权。
从带队校尉到普通队员，都可以因地制宜、随机应变的根据现场情况，灵活应变。
并且，就算李恪的眼神再好，也不可能清楚的看清几里地外的人员，在具体的细微动作。
因此，李恪根本就不知道程咬金没找到燕王卫这回事，更别提 “拿乔” 了。
他只不过，从程咬金拿着千里眼观看时，到处转动寻找，以及他略显焦躁的观察姿态。
隐约猜到可能出了点小状况，根本没往他“找不到人”上细想。
到本来积极争夺的他，突然“大方”地将千里镜让给柴绍。
这番举动，可以说又在很大程度上，坐实了李恪的推测。
同时，也大大增加了李恪的好奇。
为此，他这才选择试探一下，这位老将军，在观察中看到了什么。
让他突然放弃，好不容易争来的千里眼，放弃观察。
只是却万万没想到，这难题竟是“找不到人”。
看着这位平日里，豪迈不羁的老将军。
此刻，那近乎“挽尊”的神情。
李恪心头那点因为误打误撞，撞破“小秘密”而产生的促狭之意，顿时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与几分不忍。
可身为当事人的程咬金，并不知晓，这其中的真相。
在看到李恪的嘴角，终于是抑制不住地向上扬时。
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扑通”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他长长舒了口气，抬起袖子抹了抹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小声嘟囔道。
“果然，独孤家的阴险狡诈血脉，也被你给完美的继承了下来，可吓死老夫了！”
语气里竟然还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和被晚辈拿捏住的心有余悸。
“那咱们可说好了，这事就算翻篇，往后，谁也不许再提！”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放心地伸出那只宽厚的手掌。
非要跟李恪击掌为誓。
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与他那威猛粗犷的外表，形成了令人忍俊不禁的反差。
对于这件事，李恪左右又不吃亏，还落得一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想都没想，抬手就与程咬金那粗糙宽厚的手掌轻轻一击。
接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
“行，都听程公的，往后谁也不提。”
待李恪笑着与他击了掌后，程咬金也才彻底放松下来，接着又恢复到往日那个混不吝的精神状态。
嘿嘿地笑着，转头看向，已经重新拿回千里眼的柴绍。
似乎刚才那个“割地赔款”的人，不是他程咬金一般......
只是，见到柴绍还没开始解说。
喝下一大口热茶的程咬金，又看向了一旁的李恪。
只是在看向李恪的眼神里，除了惯常的亲近外。
还多了几分这小子不好糊弄的警醒，与一朝被蛇咬的警惕。
这让李恪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打趣道。
“程公，方才击掌盟誓的余温尚在，转头就防贼似的防着小王，难不成还怕我反悔？”
程咬金被戳中了心思，老脸又微微一红，好在皮肤黝黑，让人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却依旧嘴硬道：“谁...谁防你了！老夫就是觉得你这小子鬼主意多，得盯着点！”
嘴上这么说，可那紧绷的眼神终是松了些...
李恪正觉好笑，却见程咬金终是按捺不住，又凑近了些。
这次声音带着十二分的好奇与探究，说出了一个出乎李恪意料之外的话。
“三郎，你跟老夫透个实底，”
说话间，程咬金那双铜铃大眼，仔细地扫视了一眼燕王卫大致潜藏的区域，继续道。
“似这般厉害的伪装、潜行之术，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操练出来的？
“莫不是得了什么上古兵法真传？可不可以借老夫观赏个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