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和芸意外在芊的部落门口相遇,这对小姐妹,分开后感情更好了。
来往茗部落、芊部落和芸部落的骆驼商队,总会帮着他们捎带东西。
母女三人的感情,就在骆驼商队的一趟又一趟消耗中,越发好了,胶黏。
茗的地盘最小,就守着一个中型水脉节点和几十名兽人过日子。
在芊和芸那,茗就是一个喜欢口腹之欲的普通云麟兽人,没有大追求,也不发展部落。
沧沙大陆聊起云麟兽人,都知道老牌大型部落芊,新晋的大型部落芸,顺带着会提到茗,那位跟她们关系匪浅的兽人。
芊部落和芸部落都是大型部落,部落兽人不知多少,在苍沙大陆闯下赫赫威名。
茗能在背后搞小动作,就是倚靠芊和芸作为杠杆,撬动了其余云麟兽人。
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茗发现小天道居然无法破解云麟兽人特殊交流方式。
“阿姐!”
“阿妹!”
茗和芸来看芊,可没有商量过,就这样意外在芊部落门口撞车,让芸尤其惊喜,阿姐跟她的心思是一样的。
“别站在这了,快进去吧!”
茗和芸都是强大的云麟兽人,茗以为自己凭借长生诀相助,在云麟兽人中,也是强大的存在,蛇尾能有两个兽人粗。
如今有了对比,发现芸不愧是敢拿下大型水脉节点的云麟兽人,硬生生比茗还要壮一圈。
大就是美,茗直勾勾的看着芸的蛇尾,可羡慕了。
芸摇摇头,阿姐比自己早出生一年,但对比就更像是阿妹。
阿姐这个体型,不愧是阿母的孩子,吃肉时没有亏待自己的嘴,在云麟兽人中算得上优秀。
从芊部落的范围游走向那个直通云霄的宫殿,芸和茗没遇上一名兽人。
心中还有些希望的兽人,都各奔东西,寻找生路,热闹的部落归于寂静。
只有那些年老的兽人,难得芊允许他们靠近宫殿,守着食物和水,等待死亡。
已经靠近芊的宫殿,芸和茗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她们蛇尾勾连,踌躇着不敢靠近,这是近乡情怯。
芊是传统的云麟兽人,她不会允许芸和茗这样离开自己的部落,这有违芊的教导。
她们这样,是对自己部落兽人的不尊重,也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芊会生气的。
两姐妹在殿外等了一小段时间,怎么都不敢跨出那一步。
有兽人从芊的宫殿出来,芸和茗都认识,是芊部落的侧颈龟兽人。
她是一个两百年单身龟,留在芊部落的兽人中,唯一一个正值壮年的兽人。
作为侧颈龟兽人,不找伴侣,活个四五百岁,轻松寻常。
侧颈龟兽人的能力,又是各部落都需要的,并不着急。
“芊让我叫你们进来。”
芸和茗已经是成年的强大云麟兽人,这时候还有一些心虚,不敢靠近。
“阿妹!”
“走吧,阿母在等我们。”
芸敢孤身一人前来芊部落,就是做好万全准备,部落那边,早就安排好了。
反而是阿姐,她部落兽人少,势力薄弱,这时候外出,让人钻了空子,想再回部落都难。
早晚都要进去,早些进去,阿姐也好早些回去。
侧颈龟兽人出来传芊的消息,就先行回去,她要将将宫殿中兽人带走,把宫殿留给母女三人。
有了决定后,芸打头,茗跟在其后,一前一后,进了这个熟悉的宫殿,又找到阿母宫殿的水池。
爱美是刻在云麟兽人骨子里的,年老的云麟兽人,美貌迅速消退,他们最宝贵的鳞片,一片一片掉落。
若不是此时来部落的是茗和芸,芊拼死也要将冒犯的云麟兽人带走。
“你们姐妹人都到门口了,怎么不敢进呢?我都这副模样了,还怕我吃了你们。”
阿母生命到最后,开口都有些嘶哑。
“我部落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茗那有一家侧颈龟兽人,我问过烟纯,她愿意跟着芸回部落。
芸没有你阿姐运气好,部落中如今没有安定的侧颈龟兽人,有了烟纯,我也放心些。”
见两个孩子低头都不说话,芊继续说着遗言,她在这个世界的挂念就只有两个孩子,她们愿意来看她,正好将原本就准备好的东西分了。
现在她有些力气,头脑也还算清楚,若是留在最后说,只会徒留遗憾。
芊部落还剩一些东西,分给孩子们,也能让她们生活富裕些。
“剩下的兽人们,他们都说想跟着我走,就没有安排,只不过,我这部落还有些食物和壮石壮石,芸别怪我偏心,都留给茗吧。
我这还留着一些雨水之种,芸和茗拿去分了,一人一半,雨水之种的效果比不上之前,多存一些,遇上灾年也能周转。”
芸和茗沉默的听着,看着阿母仅剩的几片漂亮鳞片一片片剥落,露出了藏在其中的雨水之种。
芊部落最后两年过了一段苦日子,这是阿母再用另一种方式赶部落兽人离开,也是她对两个孩子的一片慈心。
“一人一半,都拿走吧,再留在芊部落,也是便宜了后来的兽人。
茗是阿姐,芸你要多照顾她,以后只有你们姐妹,遇上什么事,想办法彼此商量。
阿母没有别的心愿,只有杂兽人,死也不能放他们进部落。”
把心里惦记的都说了,芊艰难起身,从蛇尾上剥落的漂亮鳞片,哗啦啦落的一地,被她分作两团。
两个孩子,每人一团,拉过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着,用手轻柔的捂着她们的眼睛。
死亡是对云麟兽人的诅咒,云麟兽人在死亡之时,失去了所有的美。
两个孩子虽然各自管着一个部落,但她们还年轻,没有见过云麟兽人死亡,芊怕自己的模样吓着两个孩子。
这是云麟兽人的最后一课,大部分云麟兽人都不会告诉孩子的一课。
失去美丽比死亡更让人难受,许多云麟兽人,会在死亡来临之前,就早早结束生命,留在自己最美的时候。
“别怕啊,阿母是回归母神了,咱们母女最终会在母神那团聚。”
云麟兽人在死亡来临之时,会有一种福至心灵,心中浮现他们曾经未知的知识,云麟兽人也有母神,这是阿母到如今才知道的。
“我如今体力不多,不要问,你们听着,记下,等什么时候遇上了,自然会知道的。”
身旁的两个孩子,肩膀微动,茗想到了被小天道困住,生死未知的那位真龙,有心想要问问。
阿母这时,这样是沉淀着满满智慧的老者,让芸和茗不要说,不要问。
见到两个孩子,阿母的体力在迅速消退,说完这段话,已经有些喘气。
“母神在上,死亡才是新生,那是所有云麟兽人的终点,芸和茗如果不愿意生育子嗣,这样也好。”
这话说完,芊咳嗽不止,硬生生咳出了一小块肉,她知道是因为自己说的不对,那位不知名的存在在惩罚她。
两个孩子不来,她也会学着曾经死去的云麟兽人那样,将这些消息瞒住。
既然来了,当然要将这个消息告知她们,芸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要她能知道,其云麟兽人也能知道,那位就瞒不住了。
最重要的两点信息都说了,芊顾及着那位不知名的存在,轻轻的哼起了哄芸和茗睡觉的不知名小曲。
撑着哼了完整旋律,芊再没有力气,闭上眼,带着恬静的笑意,沉沉睡去。
到了最后,芊也不愿意让芸和茗见到她死亡时的丑陋,捂着两个孩子的手,一瞬间抓紧,将她们抓的生痛。
茗跟芸流泪戛然而止,颤抖着声音,想要得到阿母的回应。
“阿母!”
“阿母!!!”
“阿母!”
芊的气息消失,茗和芸凄厉的哭喊,也没能让芊睁开眼再看她们一眼。
云麟兽人在死亡之后,短时间内,身体就迅速腐败,似乎失去了云麟兽人灵魂支撑后,这只是一摊烂肉。
茗和芸确实被吓坏了,方才芊的那一阵咳嗽,茗知道是小天道在背后搞鬼,芸也意识到,云麟兽人有个未知的共同敌人。
云麟兽人的敌人,只看那如日中天的杂兽人部落,麟部落,就知道是谁,它站在杂兽人和麟部落背后。
“阿姐别害怕,阿母只是累了,等我们回归母神,还能跟阿母再相见。”
芊的死亡,让芸肩负起阿照顾阿姐的责任,她心中也是生气害怕的,想着阿母说的母神,就不再害怕死亡。
死亡是云麟兽人的归宿,云麟兽人不应该畏惧死亡,被剥夺的美丽只是那位无力的挣扎。
阿母才死去不到一会,就变成这个模样,一定是那位云麟兽人的仇敌在折辱她们。
只要想通这事,芸心中只有怒火,不带一点对死亡的害怕。
死亡有何可怕,阿母说了,死亡才是云麟兽人的开始,他们都会回归母神,那就应该在还活着的时候,努力一把。
“嗯,我们让阿母入土为安吧,别让那些杂兽人折辱了阿母。”
云鳞兽人那样对杂兽人,杂兽人自然也在暗地里搞各种手段。
所有杂兽人,拥护着一位云麟兽人,还为她取名麟,将杂兽人部落,命名为麟部落。
他们不敢公然叫嚣,就在背后搞一些恶心人的手段,不得不防。
阿母已经死亡,不能再将她的尸体留在如今的芊部落遗址,无处不在的杂兽人很快就会闻讯赶来。
茗和芸快速将阿母的尸体收敛好,水池之下,沉着一口棺木,是阿母生前准备的。
这口棺木,用云麟兽人的眼光看,非常漂亮,有云麟兽人想象的各种美浮于其中。
这口巨大的棺木,可以让死去的云麟兽人也能宽敞地躺在其中。
阿母已经知道她死后的情景,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棺木做成小小一口。
茗钻入水池中,将沉了水的棺木托出,芸在最后整理遗容。
茗从部落离开,精心挑选了两颗最美的石子,只有遥远部落能有的这种石头,茗、芸、芊都喜欢。
这两颗石子,正好代表两姐妹,就让她们一直陪在阿母身边。
阿母睡上了她那口准备了许久的棺木,芸和茗心中没有一丝害怕,就这么靠在棺木边上,两人聊天。
“阿姐,阿母死了,芊部落不能落在杂兽人手中,你要不要将部落搬过来,咱们部落靠的近,彼此有个伴。”
“我能力有限,正好顾着一个中型水脉节点,部落兽人也不多,多了我觉得吵闹,住惯了的地方,还是不搬了。”
搬到芊部落,能跟芸隔得更近,茗有一刻是心动的,想想自己能力,还是适合躲在后边。
阿母经营好的部落,留给她并不合算,芸能提到这事,一定是早有打算,让她来安排,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也好,我记得阿母有个好友,她的孩子比我们小一些,正好问问,要是愿意,可以搬过来。”
芸扔了两颗雨水之种放入水脉节点中,茗也跟着扔了两颗,这是她们给后来这位邻居的补助。
孤身一人离开熟悉的部落,重建自己的部落,最缺的就是雨水之种。
有这四颗雨水之种,就能保住芊部落底下的大型水脉节点不会枯竭,云麟兽人建立部落,就会容易一些。
芸从来不会说空话,她说能联系阿母的好友,这事就是九成九的可能性。
还有一个,芸从不吃亏,她能在这舍下两颗雨水之种,更是将这事的可能性拉到十成十。
“阿姐,你有喜欢的兽人吗?”
“没有一个美的雄性兽人,我不找,你呢?”
“阿姐不找,我也不找。”
阿姐有个最大的优点,说话算话,她说不找兽人,那就是没有这个心思,将兽人绑到她面前,都不会看一眼。
阿母能在临终前说到这事,一定不简单,见阿姐这么说,芸就将一肚子的话咽下去。
芸不知道背后这人的算计,那就不生,只要不生,就能直接避免所有问题。
芸有心做些别的事,她知道阿姐的能力,就不说出来,让她跟着忧心。
“那咱们都不找,阿妹的骆驼商队怎么样了?”
茗的部落,种了砂瓜,种了红不落,她总喜欢将这两种果实分给阿母和阿妹,让她们也吃得开心。
骆驼商队习惯于由北向南走,很少有返程的,茗抱怨了一句,芸一声不吭的拉出了一支骆驼商队。
“还行,商队只做云麟兽人的生意,折来返于云麟兽人部落,一年可以走两个来回,也安全。
阿姐部落也有骆驼兽人,你部落兽人金贵一些,让他们加入商队,至少能护住安全。”
阿妹说她部落兽人金贵,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说她部落兽人少,茗不会多想,直接应下。
“好,咱们一起跑商,阿母留的壮沙和壮沙,阿妹拿去吧,你那兽人多,需要壮石壮沙,我这儿有。”
茗部落可是有侧颈龟兽人一家子,壮石壮沙这些,是茗部落最不缺的。
“行,那我带走吧,别的就不用了,阿姐留着,你部落兽人如今幼崽多,正是能吃的时候,让他们多吃些,长大也能保护阿姐。”
“嗯,阿母的事,阿妹不用太过操心,有我在呢,咱们一起。”
芸一直是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性子,茗怕她操劳过度。
“不会的,我会长久的陪着阿姐,阿姐放心,这不只是我们姐妹的事,事关所有云麟兽人,他们都会站出来帮我。”
阿母的离世,给了芸沉重一击,她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保重自己,必须陪阿姐走到最后。
没有意外,云麟兽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部落,两姐妹这次相遇,下半辈子都难有这样的机会。
姐妹两人难得的相聚,都不想这么离开,靠在阿母的棺木前,就像阿母还陪着她们。
芸和茗谁也没舍得走,靠在一起说了大半夜的话。
如果阿母还在,她会在两姐妹凑一起说小话时,让她们说上一段时间,偶尔放肆是应该的。
然后赶紧催她们睡觉,年轻云麟兽人幼崽睡眠不够,长不高的,这话最能吓唬茗和芸。
这一次,静静躺在棺木中的阿母,再也没能醒来,催她们早些入睡,茗和芸带着心中的酸涩,聊到天明。
天亮后,熬了一夜的两姐妹,精神有些萎靡,并不耽误她们离开。
烟纯跟着芸,带着阿母的棺木和壮石壮沙,往北边去了。
茗带着芊部落余下还有求生欲望,愿意跟她离开的年老兽人,向南走了,回茗部落。
她不缺这一口吃,不如让兽人们安度晚年,跟着茗离开的兽人,也不多,只有几位,他们还有孩子,舍不得就这样迎接死亡。
芸着急回部落,她还要跟阿母的那位好友联系,留着烟纯在后面慢慢走,一路黄沙滚滚,芸半天时间就回了部落。
一回不落,立刻就有了底气,这是她的大本营,云麟兽人的战争堡垒。
芸接纳的每一位兽人,都是经过一番思索的,每位都有各自的用处。
自由的野驴兽人拥有风一样的速度,最爱自由的野驴兽人,芸部落都养了好几位。
芸离开时,让两位野驴兽人抓紧休息,她一回来,就让她们踏上早就跑熟的路。
明面上,是让她们给另一部落的云麟兽人带话,一切准备就绪。
实际上呢,两名野驴兽人身上,都有她的一道气息,两名云麟兽人气息交融后,可以用传统方法去解密,里面是不能说给外人听的隐秘。
阿母的这位好友,与她年纪相差不大,唯独这位,年轻时喜欢玩乐,没有将心思放在孩子上。
等年纪大些的时候,想着生个孩子,又努力了许多胎,终于有个云麟兽人子嗣,年纪已经大了。
她的那处部落,杂兽人太多,只要她一死,只凭孩子,压不住,如今正在为自家孩子发愁。
芸早就通过骆驼商队跟这位长辈联系,也给她说了,可以将那位妹妹接到自己部落附近。
这一片,有自己部落,芊部落和茗部落,杂兽人都是绕着走的,再有她照顾,最多一年就能走上正轨。
熬了一整天,回到部落的芸,吩咐过后,带着阿母的棺木回了宫殿,将阿母安置在与她一墙之隔的房间内。
最后站在阿母的棺木前,给阿母说了一番话,就回到水池略作休息,一边闭眼沉思。
再次睁眼,不到小半天时间,叫来了部落所有的野驴兽人,一一留下气息,安排他们奔向各自的目标。
看到四散的野驴兽人,芸心中稍微安定,最多三十日,瞒着云麟兽人的消息 就会传遍所有云麟兽人,除了那位麟。
重新潜入水里的芸,想着麟部落的那两个杂种。
拎不清的云麟兽人,为普通兽人付出性命,死在自己的孩子手中,还留下了杂种的沙狐兽人和狼兽人。
阿母既然郑重的说了不需要她们繁衍子嗣,云麟兽人的生育背后还有秘密,沙狐兽人和狼兽人留着这是最大的问题。
那群恶心的杂兽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们如今的年纪,再过两年,一定会被他们强迫的配种。
他们生于云麟兽人的肚子,却成了云麟兽人最大的敌人,云麟兽人的血脉,不允许他们玷污。
如今那三只杂种,肯定是被那些杂兽人围的死死的,必须想个办法将他们解决掉,只要解决掉他们,余下就是云麟兽人自己的事。
茗回到部落, 风烈、双泉、脉甲、岩忆提着心又放下。
这几名兽人,都有茗留下的气息,他们当然知道茗的离去。
就在茗离去的这两日,他们整日都不曾阖眼,每天都在担心茗因为他们的不思进取,抛弃了他们。
如今茗回来,最心大的脉甲和岩忆,都觉得安心。
茗没有给他们解释,只是安排兽人,沿着她回归的路线,去接那些年老兽人。
将他们接回之后,再去芊部落,把阿母留给她的食物带回。
而后,回到自己的宫殿,沉入水池中,手中把玩着阿母留给她的那一半雨水之种。
雨水之中,一旦离开云彩就会很快消散,唯有扎根在云麟兽人的血肉中,才得以保存,阿母临死之前,都为了她和芸承担巨大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