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古忙去扶他，让他稳稳地靠在枕头上，才把手机拿过去给他看。
看着看着，时古渐渐察觉到林莫迁情绪的变化，那是悲哀，是自责。不禁默默握紧了他的手，趴在他的腿上。
“林莫迁，你有这样的粉丝吗？他们在你低谷时侮辱谩骂，等你荣光时锦上添花。像是以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时古说着摇摇头，低笑一声，说不出什么意味。
“该是我想错了，姜令修也不是荣光，他死了。死亡是最好的滤镜吗？可以模糊掉一个人平生犯得所有错。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意，只是看着哪里有热闹，看着大家怎么说，所以自己也这么说。”
“时古。”林莫迁身子动了动，想将她抱进怀里，奈何双手无力。
时古轻轻环住他，语气飘忽：“姜令修大概也没有想到，他所有的黑点，在他死亡的那一刻，全部硝烟弥散。大家从此以后，就真的只记得他的好了。”
林莫迁喉头动了动：“时古，你别难过，也不用不平。人其实都是很，微不足道的。我和姜令修或许还好一点，不管别人处的什么心思，像我们这种人，不说生前好不好，死后总会有一些人记得。”
“粉丝也是人，一个人这样或许是他的错，但所有人都这样，就是众势所趋。我们只能算是一个途径，供他们发泄心中的好或不好。他们喜欢我，他们谩骂我，怎样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这是我的职业，我因此生活，所以我应该承受。”
时古闷闷问道：“那你...会有一点点的时候，为此感到难过吗？”
林莫迁沉默了几秒：“有过的。但是都过去了。”
他想伸手抚摸时古的头，可是他做不到，只好微微笑了笑：“每个人都会有难过的时候，不因为这样，也会因为别的。”
“我明白的，只是脑子里明白，心里还是会有点难过。”
林莫迁看着心情低落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那你不如想一想...我给你买的包，衣服，车。我们住的大房子，你的零花钱。这些都是因为粉丝的存在，所以存在。这样，还难过吗？”
时古愁闷的心情瞬间散去，撒开了抱着林莫迁的手，生龙活虎正经道：“骂两句算什么，随便骂，随时骂，难过是什么东西？”
林莫迁失笑：“你呀！”
时古漾开笑脸，没多会儿又心事重重问道：“你说，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林莫迁笑容褪去：“再等等吧！”
时古眉心微蹙，犹疑道：“林莫迁，有没有可能，这件事不是张道山做的。我想了很久，总觉得我们思路走进了误区。张道山现在杀姜令修，实在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他怎么会蠢成这样？”
“我也怀疑这件事，照片还在我们手里，姜令修一死，只要我们将照片交出去，最大的嫌疑就在他身上。实在是得不偿失。”
林莫迁皱眉思索：“有没有什么东西我们漏掉了。你见过姜令修经纪人，问过他吗？姜令修身上有没有别的利害关系。”
时古摇头：“我问过，他说姜令修是得罪了很多人，但是严重到杀人的事情还没有。”
俩人一时都沉默了。
半饷，时古突然猛地抬起头，视线正好在半空与林莫迁相撞。
二人眼里闪着怪异的光，齐声道：“他有问题！”
林莫迁迅速交待：“索性不猜测，我直接给张道山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你去处理王春荣的事情。”
“好！可是——”时古迟疑：“现在给张道山打电话...”
林莫迁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没事的，我有办法。”
“好吧！”时古答应着，不甚放心地离开病房。“那我先走了，叫苏简哥哥过来守着你，有事让他给我打电话。”
林莫迁点点头。
时古给苏简打电话交代一番，回到自己病房换身衣服，就开车往安全屋地方去了。
苏简没多久就到医院，林莫迁见他来，松一口气，不能用手还真是事事不方便。
“要我做什么吗？”
“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有个手机，帮我拿出来。”
苏简依言拿出手机：“然后呢？”
“给我！”
林莫迁左手手指勉强能动，费力拨了个号码出去。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接，只是想着，还没到八点，或许他们速度不会那么快。
“喂，你是谁？”
电话接通，张道山阴鹜的声音传来，林莫迁松了口气。
“今天新闻看了吗？”
“你是林莫迁？”
“姜令修死了，你是最大嫌疑人。”
话筒传来剧烈呼吸声，显现着通话的主人正在压抑极大的怒气：“胡说八道！”
“呵~”林莫迁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张道山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你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针对我。你要对付元东，我也帮你了，他现在已经死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什么叫我想对付元东，那不是张局长您自己奋发图强为人民服务嘛，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我还想怎么样——”
林莫迁轻笑，笑声顺着听筒传到张道山耳朵里，恨得他咬牙切齿。
林莫迁的声音却瞬间正经：“你开什么玩笑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看在咱俩认识的份上问问你，姜令修是不是你杀的？还我想怎么样，我想找着真凶慰藉姜令修的在天之灵行不行！”
张道山好险一口老血吐出来，强撑着道：“姜令修不是我杀的，这个时间点，我为什么要杀他，杀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林莫迁一颗心沉下，也没心思跟他虚与委蛇。
“这个话，你到你们组织上说去吧！”
电话啪的挂断，张道山看着与之前无异的通话记录，目眦欲裂！都不用去查他就知道，又是像以往一样，归属地为海外，无记录...
他打开手机信箱，上面有一条时间显示为昨天下午的信息，发件人是他督查部门的老朋友。
“老张啊，出去玩怎么也不知道擦屁股，我先给你提个醒儿，你的事儿上面已经知道了，自己做个准备吧！”
张道山颓然跌坐在办公椅上，心里只有一句话：“全完了！”
他为那张照片从昨晚忙到现在，好不容易说服了一行人帮他把事情压下去。但偏偏，姜令修这个关头死了，新闻还铺天盖地暗指被人谋杀。
这个事情太大了！
虽然他可以保证自己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谋杀的事儿安不到他身上。但是...那些收了他好处的人，怕是不敢再冒那么大风险帮他了。
那张照片，还是会爆出来，以这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