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兰霜忙回头，见燕明知身披墨色锦纹披风款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执刀侍卫。
微弱天光中见他一身衣袂轻浮在身侧，地上落叶也随着衣袂的飘舞片片翻飞在他的脚下。
他身上隐敛的凌冽，比锋芒毕露更令人胆寒。
“二小姐真可谓能谋善断，如此快就找出家宅细作，竟有些我们千岁厂的气魄。”
燕明知声音里结着冰气。
“咳、咳……”
水兰霜整理一下因伸懒腰而略显乱的衣衫，淡笑：“千岁爷谬赞，小女何德何能敢与千岁厂相提并论。”
燕明知走近，脸上挂着不阴不晴的笑：“别以为你抓了内奸就能给水正然脱罪，在皇上眼里，有无罪状从不看证据。”
水兰霜双眸一寒。
他说的没错，这一点水兰霜甚至被他更明白。
“所以……”
燕明知表情十分欠揍：“要救水正然，二小姐还要再接再厉。”
说完他依旧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开去。
水兰霜咬唇看着那抹身长玉立的背影逐渐走远，恨不得一刀给他劈成八瓣。
待水洛城将狗男女送官后，大理寺很快查清向其淮假做污证诬陷一案，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向其淮和芸婵无可辩驳。
大理寺断判向其淮削官免职，发配边疆守城，其家眷则全部发还原籍用不许为官。
芸婵也被发配边漠，她到底曾是水府姨娘，临行前水尚书还是让人送些银钱和衣衫给。
至此芸婵在京城彻底消失了。
尚书府府因出了芸婵这事面上无光，水老爷一阵子来也阴郁寡言。
这天上朝论政，皇上听大理寺奏呈向其淮一案。
皇上摇头叹气：“为官不贤乃朕之大忌，赏赐水尚书黄金百两以示抚恤。”
水尚书：“臣，叩谢皇恩。”
皇上：“水卿家德高望重，除赐金帛外，朕特恩许水府女儿入宫封妃。”
水尚书喜出望外，跪地叩谢。
众人也都议论纷纷，不用层层选拔就直接封妃，这可是天家无上荣耀，任何人都艳羡的眼冒红光。
此时，燕明知亦在殿中听政。
眼见水尚书捧了奏折喜颠颠回家，他心里竟忽然浮起一丝异样之感。
燕明知冷嘲自己乃是残冷无情之人，岂会因一泼辣女人动心思？
只不过，此女略有不同。
心思极其乖滑。
手段特别狡诈。
燕明知抬起修长手掌顺一下垂于脸侧的顶冠丝带，瞬念间，心思已恢复沉冷。
水老爷得了诏书一路狂步回到水府，直接找老夫人和夫人商议入宫人选，如今大女儿早已嫁人，府里有兰霜和梅月二女待嫁。
老夫人听了也十分欢喜。
但说起入宫人选，还是说道：“依我看梅月更妥当些，后宫之妃要紧的是女德，暖儿不合适。”
这话说的让水夫人气闷，暖儿救家救人，品德哪里有偏差？
水老爷却不赞同：“梅月虽性情安稳，但毕竟后宫毕竟不是家里，还是要有些谋略才好。”
老夫人坚决不同意。
她其实是因水兰霜拆穿了芸婵面目，让她面上无光，乃是整个尚书府都被人笑话姨娘出轨。
水夫人不说话，老爷倒是和老夫人杠上了，闹得不欢而散。
水兰霜前一世是因为水家祸事平定后皇上才封妃抚恤。
这一世水家复官后皇上没提这件事，她还以为不用进宫了，千算万算没料到命途折变，竟改成此时封妃。
她心底暗叹，前世在皇族争斗中看腻了阴谋算计，太累，太无聊了。
这一世，她想选则自己想要的命途，找一个深爱的人，携手去过一过天高云阔的生活。
老爷和老夫人还在前厅杠，水兰霜索性溜出府去找叶明若玩去了。
两人来到京城最繁华热闹的桐祥楼喝茶，这里什么说书、唱曲儿，卖小玩意儿的都有。
水兰霜和叶明若要了间临池靠窗的位置喝茶听曲儿，叶明若也听说了封妃之事，正问兰霜。
“暖儿，你现在算家里长女了，进宫的定是你吧？”
水兰霜拉达眼眉：“我？可不一定有那个富贵命！”
闺蜜俩正说话，不妨在对面朱楼轩玉栏后，燕明知站在窗正好看到她二人。
“千岁爷，水二小姐竟也来喝茶了。”
侍卫博安献殷勤说道。
燕明知唇角微弯，问：“去问问掌柜，她们要了什么吃的？”
侍卫去了半晌回来：“两位姑娘点了糖醋荷藕、珍珠鸡炒海参、姜汁鱼片、百花鸭舌、金丝……”
燕明知皱眉，看博安没有停嘴的意思连忙抬手止住。
“她俩是猪么？吃那么多？”
掌柜的跟博安来到房里，弯腰献笑：“千岁爷，小的好像听那位穿蓝色衣裳的姑娘心情不好，所以多要了几个菜。”
燕明知垂头不语。
掌柜的试探问：“千岁爷是……想给免单？”
燕明知怒目而视：“胡说，桐祥楼若给这种猪女人买单，本君怕她下次再来把楼吃垮。”
“是，是。”
掌柜的连忙答应，一溜烟逃出房去。
水兰霜并不知，这桐祥楼背后真正的老板竟是燕明知。
博安也摸不透千岁爷心思，也试探问：“爷是想……？”
燕明知淡淡一笑：“拿一壶上等云峰茶来。”
片刻茶上到。
就见燕明知按动镶玉金扳指里的机括，倒出亮点冰蓝色液体投入茶盏内。
液体随即散化不见。
博安瞪大眼睛：“爷，这是你吃的药，你这是……”
燕明知一抬眼眉指了指两个女孩儿：“叫小二端过去，本君倒要看看水兰霜有多么机巧灵透。”
“若是她没发现，真喝了呢？”
“那也不伤命，让她尝尝苦头也好。”
博安眼神旋了旋，转身忙叫掌柜的把茶送过去。
这药本是燕明知服用压制体内毒素的，乃用千种寒草熬制，其苦无比。
平时燕明知喝都要缓大半天，两个姑娘若喝下去还不当场晕倒？
毫不知情的掌柜将茶端到水兰霜和叶明若面前。
“两位姑娘，这是小的赠送二位的顶级云峰，请品尝。”
“放下吧！”
水兰霜也不多看，吃了太多菜肚子实在喝不下茶。
燕明知怕被水兰霜发现，已经离开窗前坐到里面，博安则在阁廊栏杆后偷看情形。